风停了。
    林子里静得有些过分，连只虫子叫唤的声音都没有。
    秦锋蹲在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后面，手里的匕首已经出鞘。
    秦锋对着身后的陆峰和岚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三点钟方向，距离五十米，活物。
    陆峰屏住呼吸，把身子贴紧了地面。手里的步枪慢慢探出去，枪口压得很低。
    岚趴在陆峰左侧，鼻子轻轻动了两下。岚的眉头皱起，一股嫌弃的表情，闻到了类似放坏了的臭肉味道。
    “咯吱、咯吱……”
    声音传过来了。
    那是脚踩在枯枝烂叶上的声音，很沉，还有拖着什么重物在地上蹭。
    陆峰透过准星，盯着那片漆黑的灌木丛。
    灌木丛动了。
    一只手先伸了出来。
    那不像是一只正常人的手。
    手指枯瘦得像鸡爪子，指甲又黑又长，弯曲着抠进树皮里。
    最扎眼的是手背上，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东西，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光。
    陆峰看得清楚。
    这东西跟刚才那个苏联人手里攥着的鳞片，一模一样。
    紧接着，那东西的脑袋探了出来。
    陆峰握着枪的手紧了一下。
    那是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人。
    他身上挂着几块破破烂烂的布条，勉强能分辨出是那种土黄色的军装，款式很老，像是以前日本关东军的制服。但这衣服早就烂得不成样子，跟皮肉粘在了一起。
    这人的脸上，没有一块好肉。
    左半边脸像是被什么东西烧化了，眼皮都没了，一颗浑浊发黄的眼珠子就那么凸在外面，怔怔地盯着前方。
    右半边脸，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那种暗红色的鳞片，一直延伸到脖子下面。
    “吼……”
    这怪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浑浊的低吼，听着不像是人话，倒像是野兽护食的动静。
    他手里拖着个东西。
    陆峰仔细一看，那是一条刚死不久的野鹿。鹿的脖子被咬断了，血还在往下滴。
    这怪人没发现他们，拖着死鹿，走到刚才那个苏联人的尸体坑边上。
    他停住了。
    那颗独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这怪人扔下死鹿，猛地扑到土坑上，两只爪子发疯一样地开始刨土。
    泥土飞溅，没几下，半掩着的苏联人尸体就被他完整地给刨了出来。
    怪人抓起苏联人的尸体，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
    “啊——！”
    这声音尖锐刺耳，在空荡荡的山谷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怪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这就是“神殿”里的东西？陆峰不得不怀疑这怪物是日本人弄出来的。
    就在这时，岚的身体突然绷紧了。
    那个怪人猛地转过头，那只独眼锁定了陆峰他们藏身的那块岩石。
    被发现了。
    这东西的感官，比野兽还灵敏。
    “砰！”
    陆峰直接扣动了扳机。
    枪口喷出一团火光。
    子弹正正打在怪人的胸口。
    那怪人被打得往后退了两步，身子晃了晃，却没倒下。
    陆峰瞳孔一缩。
    这一枪他是奔着心脏去的。
    这怪人的胸口上也确实溅起了一朵血花，但听那声音，不像是打进肉里，倒像是打在了铁板上。
    那些鳞片，能防弹？
    “吼！”
    怪人被激怒了。
    他扔下尸体，四肢着地，像只大蜥蜴一样，朝着岩石这边扑了过来。
    速度快得惊人，完全不像是一个瘸腿的人能跑出来的速度。
    “我来。”
    秦锋低喝一声，整个人弹了出去。
    他手里的军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直奔怪人的脖子。
    怪人反应极快，挥起那只长满鳞片的手臂一挡。
    “当！”
    一声脆响。
    火星四溅。
    秦锋这把削铁如泥的军刀，竟然只在那鳞片上砍出了一道白印子。
    怪人另一只爪子顺势朝着秦锋的肚子掏了过去。
    这一下要是抓实了，秦锋肠子都得流出来。
    秦锋身子在空中一扭，硬生生避开了这一抓，随后一脚踹在怪人的腰上。
    “嘭”的一声闷响。
    怪人被踹飞出去三四米，砸在树干上，震得树叶哗哗往下掉。
    但这东西像是不知道疼一样，落地瞬间就弹了起来，再次扑向秦锋。
    “打眼睛！”
    陆峰喊了一声。他迅速拉动枪栓，退壳，上膛。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开枪。他在等。
    怪人扑到秦锋面前，张开嘴，露出一口被磨尖了的黑牙，直奔秦锋喉咙咬去。
    秦锋侧身闪过，反手勒住了怪人的脖子，用力一绞。
    就在怪人挣扎着仰头的瞬间。
    陆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钻进了怪人那只凸出来的独眼里。
    这一次，没有金属撞击的声音。
    红白之物从怪人的后脑勺喷了出来。
    怪人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瘫了下去。
    秦锋松开手，把尸体扔在地上。
    他喘了口气，把刀在怪人的衣服上擦了擦。
    “这玩意儿，皮真硬。”秦锋说了一句。
    陆峰走过去，蹲下身子检查尸体。
    岚也凑了过来，她用脚尖踢了踢那个怪人的手，一脸的厌恶。
    陆峰用匕首挑开怪人胸口烂得不成样子的衣服。
    在那层恶心的鳞片下面，陆峰看到了一块还没完全腐烂的皮肤，上面刺着一行模糊不清的编号。
    那是日文和数字的组合。
    “731……特体……009……”
    陆峰认出了其中的数字和部队代号。
    这是一个特殊的实验体。
    他身上穿着的关东军制服虽然破烂，但依然能看出肩章的痕迹。
    “这恐怕是当年负责守卫这里的鬼子。”秦锋看着那具尸体，“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直接拿来做实验了。”
    “也许，这就是他们想要的‘进化’。”陆峰站起身，“里面，恐怕还有更脏的东西。”
    陆峰弯腰，从怪人腰间扯下一个破布包。
    包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把小刀，还有一个小本子。
    陆峰打开本子。
    里面的纸张已经发黄发脆，上面的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
    大部分都看不懂。
    但最后一页，画着一张简陋的地图。
    地图的终点，画着一个黑色的太阳。
    而在通往黑色太阳的必经之路上，画着三个骷髅头。
    “看来，咱们找对地方了。”陆峰把本子收进怀里，“既然这怪人在这附近出现了，说明入口就在这附近。”
    “走。”
    陆峰端起枪，“别让苏联人和美国人抢了先。”
    三人跨过怪人的尸体，朝着地图上标记的方向摸去。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