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毛艺龙……”
    毛艺龙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录制时特有的微微电流杂音。
    “今天咱们一起出去玩了一天，不知道你感觉怎么样，反正我感觉挺开心的。”
    “其实咱俩进节目的时间差不多，我比你早一点点。”
    “第一次你进来，刚好是我在回答你留言的时候。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
    “通过今天的了解，我对你了解又不同了。”
    “现在接触没几天，我也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印象。”
    “我就想问个问题，如果咱们从现在开始相互多了解...算不算太晚？
    周依然的眉头从听到第一句开始就习惯性地拧着，像是解不开的死结。
    她没看对面紧张得呼吸都放轻的男人。
    视线落在原木桌面的纹理上，右手食指的指关节却像上了发条。
    一下，又一下，带着点儿不耐烦的焦躁，沉闷地叩击着桌面。
    笃...笃...笃...
    每一下都敲在静谧的空气里。
    也敲在毛艺龙绷紧的心弦上。
    他垂着眼，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攥得指节发白的手。
    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去扫她紧绷的下颌线和那一下下敲动的手指。
    观察室的大屏幕清晰地捕捉着这一切。
    “我的妈！”
    王晓彤猛地一拍桌子，身体前倾，手指几乎戳到屏幕上。
    “板砖不对劲！这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手敲得我心慌！”
    萧飞宇也罕见地收敛了嬉笑，眉头紧锁。
    “完了完了，鹏鹏危！这节奏看着不像有好消息啊！板砖一烦躁准没好事！”
    李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这样子……怕不是板砖要纠结？手心手背……？”
    阿右已经捂着心口倒在椅子上了，哀嚎道。
    “不要啊！我磕的鹏鹏和板砖！！毛艺龙这是趁虚而入吗！刚有点甜头啊！”
    弹幕更是炸开了锅，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几乎要把直播画面彻底淹没。
    “#板砖危情#她手指在敲桌子！！！救救鹏鹏！救救我的cp！”
    “卧槽！板砖这表情是思考还是拒绝？？看着好严肃好焦虑啊！急死我了！”
    “毛艺龙你个老六！是不是趁着鹏鹏瘸腿搞偷袭？！板砖挺住啊！”
    “完了完了完了，板砖一思考，鹏鹏就发毛！感觉气氛好凝重！”
    “要被截胡了吗？？不要啊！！我嗑的糖还在保温呢！”
    “鹏鹏你快出来！你媳妇要被人拐跑啦！！！[裂开][裂开][裂开]”
    “板砖别低头！皇冠会掉！看看我们真诚阳光大暖男鹏鹏啊！”
    “救命！这感觉就像追剧追到关键转折，编剧要喂屎！板砖到底选谁？！”
    录音笔里的声音早已停了。
    餐厅陷入一种更深的静默。
    只剩下窗外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单调声响。
    和周依然那不知是无意识还是刻意持续着的规律得令人心慌的叩桌声。
    毛艺龙的心沉了又沉。
    那敲击声就像小锤子，一遍遍锤着他摇摇欲坠的希望。
    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勇气，才鼓足劲儿抬起头，视线刚好撞上她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困惑、焦虑、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
    唯独没有他渴望看到的欣喜或明确的好感。
    她摘下耳机，动作有些迟滞。
    细白的指尖捏着那小巧的播放器，在手心无意识地转了两圈，像是在整理措辞。
    又像是在做最后的权衡。
    饱满的唇瓣抿了一下，才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犹豫。
    “嗯……是这样的……”
    她顿了顿，目光飘向窗外黑沉的雨夜，似乎能从那里找到答案。
    “我性格呢，你也知道，比较……糙，不太会尴尬。”
    她像是在肯定自己，也像是在寻找一个起点。
    “对！是！”
    毛艺龙立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促地应声，目光死死锁在她脸上。
    周依然深吸了口气，终于将视线落回毛艺龙脸上，语速很慢，字斟句酌。
    “然后，我对你的印象……觉得你……怎么说呢，是一个比较……腼腆内敛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毛艺龙的反应。
    见他只是紧张地抿唇，没有反驳，才继续道。
    “但是，你这样是有自己的魅力的，并不是缺点。”
    “你给人的感觉……很有想法，想得比较多，比较理性一点，处理事情会很周全。”
    毛艺龙的心微微提起一点，像被一根细丝牵引着。
    这听起来……不像是全盘否定？
    “所以呢...”
    周依然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不再敲桌子，而是轻轻抵着自己的额角。
    “性格上的不一样，并不能说明一个人怎么样，好不好。这个道理我明白的。”
    她话锋突然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坦然回忆的色彩。
    “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回答留言的时候就觉得还挺好奇。”
    “后来……让我第一次有感觉愿意去多接触、多说话的对象呢……”
    她的声音微妙地顿了一下，像是在强调某个名字。
    “是鹏鹏。”
    轰——！
    毛艺龙感觉脑子里炸了一下，耳朵嗡嗡作响。
    之前被提起的一点点希望瞬间垮塌大半。
    最担心的事被她亲口说了出来，毫不回避。
    观察室里，王晓彤和杨晨同时捂住了嘴，倒抽一口冷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播弹幕再次爆炸：
    “果然！她心里是鹏鹏！！”
    “板砖你终于说出来了啊啊啊！！！给毛艺龙听清楚了没！”
    “完了完了，毛艺龙脸都白了……好虐！”
    “板砖好用！直接明牌！”
    只听周依然的声音清晰地继续，带着一种客观的陈述。
    “他给我的印象很好，真的很有趣，又很真，和他待一起…很轻松自在，没有太多顾虑。”
    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但很快又收敛了。
    “我听节目组说他以前也内向，但现在完全不像。”
    “所以…”
    她的目光重新落到毛艺龙写满失落和紧张的脸上，语气缓和了些。
    “…我觉得你也不是一个完全腼腆、放不开的人吧？”
    “只是需要时间，比较慢热一点。”
    “鹏鹏他能转变，说明性格也不是铁板一块。”
    毛艺龙感觉自己像是在冰窖里行走。
    从她提到李易鹏开始就四肢发冷。
    此刻听到这句关于性格和慢热的话，只觉得更冷。
    这是在为他开脱，还是在委婉地设置障碍？
    他喉头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更加专注地盯着她，等待最终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