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他轻声开口，像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陆渊解释，“不是用蛮力‘破坏’了规则，而是通过了‘权限认证’。”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旁边韩清和向阳红的耳中。
    “您不是用一把更高级的钥匙打开了这把锁。”
    赵千讯最后总结道。
    “您本身……就是这把锁的最高规则。”
    陆渊没有回应他的分析。这小子脑子转得确实快，这么快就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科学”的解释。
    钥匙？不，老子是这片海的祖宗。
    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向阳红，打断了舱内即将失控的庆祝氛围。
    “别高兴得太早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保持静默航行，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
    陆渊的指令让所有人瞬间冷静下来。是啊，他们只是闯过了第一道门，门后面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对向阳红下达了命令。
    “平稳上浮，去看看这个所谓的‘亚特兰蒂斯’，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陆渊的指令让狂喜的火焰瞬间熄灭，冰冷的现实重新占据了主导。
    向阳红一个激灵，立刻回到舰长席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全体回到岗位！轮机组，关闭主引擎，切换至静默巡航模式！”
    “声呐部门，维持被动侦测，汇报环境噪音！”
    “所有人，管制灯光，保持无线电静默！”
    “是！”
    “是！”
    喧闹的驾驶舱迅速恢复了秩序。剧烈的欢呼与庆祝被压抑的呼吸和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所取代。刚刚从地狱门前捡回一条命的船员们，此刻又被投入了一个全新的未知之中。
    劫后余生的庆幸，迅速被探索未知的好奇与本能的敬畏所覆盖。
    “蛟龙号”关闭了咆哮的核动力引擎，仅依靠微弱的浮力调节系统，开始缓缓上浮。
    它像一头迷路的鲸鱼，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片陌生的水域。
    艇内的船员们，凡是岗位不那么紧张的，都自发地聚集到了舷窗边。
    “天啊……这里的水……”
    “清澈得不像话。”
    护盾内部的海水，呈现出一种绝对的纯净。没有浮游生物，没有杂质，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悬浮物都看不到。光线在这里几乎没有损耗，能见度高得吓人。
    这里仿佛不是海洋，而是一块巨大的，被精心打磨过的蓝色水晶。
    向上望去，能量护盾的内壁不再是外界那幽蓝色的能量墙。它的内侧，流动着极光般绚烂的柔和光带，深绿、浅紫、淡金色的光芒缓缓流淌，交织成一幅梦幻般的画卷，为这片死寂的深海，提供了唯一的光源。
    太安静了。
    声呐操作员的报告验证了所有人的直觉。
    “报告舰长，环境背景噪音……为零。绝对的零。”
    这句话让经验丰富的向阳红都感到了背脊发凉。
    海洋，从来都不是安静的。洋流、生物、地壳活动……无时无刻不在制造着声音。绝对的零噪音，意味着这里是一片绝对意义上的“死水”。
    陆渊靠在舱壁上，看着舷窗外的光景。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地方，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潜艇大约上浮了一千米。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片奇异的区域。那是一层厚厚的，仿佛液态光幕般的地带，上下看不到尽头，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前方高能反应！非实体！”赵千讯的报告及时响起。
    “蛟龙号”没有减速，舰艏一头扎进了那片光幕之中。
    艇内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轻微的失重感，眼前的世界被一片柔和的白光所充满。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
    当“蛟龙号”的尾部也完全穿过光幕后，艇内，所有人都发出了无法抑制的惊叹。
    他们不再处于水中。
    潜艇正悬浮在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空洞之中。
    空洞的穹顶，就是他们刚刚穿过的能量护盾内壁，那些流淌的光带构成了一片人造的，瑰丽的星空。
    而在他们的正下方，是一座城市。
    一座宏伟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的城市。
    “我的……上帝……”王胖子扶着控制台，喃喃自语。
    无数高耸入云的尖塔，由某种半透明的水晶材质构成，塔身遍布着流光溢彩的纹路。无数建筑群以一种超越现代审美的流线型几何结构铺展开来，彼此之间由银白色的金属长桥和空中轨道相连。
    城市的中心，并未落地，而是悬浮着一颗直径超过千米的巨大球体。
    它通体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不刺眼，却清晰地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颗小型的，“人造太阳”。
    就在所有人被这神迹般的景象所震撼时，“蛟龙号”的船身微微一震。
    “舰长！我们失去了控制！有一股无形的力场正在牵引我们！”操舵手惊呼。
    “不要抵抗！”陆渊出言制止了向阳红即将下达的对抗指令。
    这股力量没有敌意，更像是一种自动化的引导程序。
    “蛟龙号”被这股无形的引力牵引着，缓缓下降，姿态平稳得不可思议。最终，它被轻柔地引导至城市边缘一处同样由水晶构成的巨大港口中。
    “噗。”
    潜艇底部接触水面，发出一声轻响，最终平稳地停泊下来。
    港口的水面像一块打磨到极致的黑曜石，不起一丝波澜，完美地倒映着穹顶的“星空”和城市的轮廓。
    安全着陆了。
    但新的诡异感，也随之而来。
    这座城市，美轮美奂，堪称神迹。
    可它太安静了。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那些错综复杂的空中轨道上，没有任何穿梭的载具。那些美轮美奂的建筑里，没有任何人烟。
    整座城市，就像一座被时间遗忘的巨大坟墓。
    又或者，一件被陈列在玻璃罩中的，过于精美的标本。
    “这地方……怎么跟个鬼城一样？”王胖子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
    韩清站在陆渊身边，碎星短刃的刀柄已经被她下意识地握在手中。她的动态视觉告诉她，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没有。
    赵千讯推了推眼镜，他的个人终端上，数据流疯狂刷新。
    片刻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让他的神色变得异常严肃。
    “报告。”
    他转向陆渊和向阳红。
    “这里的能量读数极度稳定，稳定得……不正常。”
    “什么意思？”向阳红问。
    “一个自然运行的能量系统，必然会有输出功率的波动，会有能量的衰减和补充。但这里，从中枢的‘太阳’，到每一栋建筑的能量供给，所有的读数都像一条绝对的直线。”
    赵千讯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