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再是稳定的能量通道，而像一个吃错了东西的巨兽，胃里翻江倒海，痛苦地抽搐着！
原本漆黑深邃的裂隙边缘，开始闪烁起不祥的，夹杂着数据乱码般的惨绿色光芒。
狂暴的深渊能量变得混乱不堪，它们互相冲撞，湮灭，发出的不再是能量的呼啸，而是某种消化不良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君王脸上的狂喜，僵住了。
他与裂隙之间的能量连接，第一次出现了阻塞感。
这不对！
这很不对！
“老……老板！”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王胖子那带着哭腔，却又混杂着极度亢奋的尖叫。
“坐标标记被激活了！”
“我构建的那个三维坐标，被那个面具……点亮了！”
王胖子死死盯着自己终端屏幕上那个由无数数据流构成的虚拟模型。
在模型的中心，那个代表着【指挥家的面具】的光点，在没入代表“裂隙”的黑暗区域后，并没有消失。
而是变成了一个……钥匙！
它变成了一把正在疯狂转动的，试图撬开什么的钥匙！
“信道……”
王胖子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看着屏幕上那条凭空出现，贯穿了整个虚拟模型的绿色通道，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信道被强行打开了！”
他的话音未落。
第二声巨变，响彻整个典藏馆！
嗡——！
s级裂隙的中心，也就是【指挥家的面具】消失的那个点，猛然向内塌陷！
它没有被关闭。
它被……打开了！
被一把无形的钥匙，捅穿了一扇尘封百年的古老大门。
裂隙的内部，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更加深邃，更加古老，更加不祥的口子！
那是一个缓缓转动的黑色漩涡。
它不喷吐能量，恰恰相反，它在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包括s级裂隙本身的深渊能量！
一股与地下君王截然不同，但更加纯粹，更加暴虐，更加饥渴的意志，从那黑色漩涡中轰然降临！
如果说君王的气息是冰冷、傲慢的贵族。
那么这股新的意志，就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只为了杀戮和吞噬而存在的野兽！
“！”
高居王座的君王，第一次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
他那古老浩瀚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那是什么？！
那股气息……那股充满了铁锈与硝烟，混杂着死亡与饥饿的气味，让他作为堕落者的灵魂都在剧烈颤抖！
那不是深渊的力量！
不！
那是比深渊更加纯粹的……深渊！
是深渊的“里侧”！是连他这种存在都无法触及的，真正的根源！
这一刻，君王终于明白了。
陆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自己的力量跟他对抗。
他甚至没打算用那件奇物来战斗。
奇物是钥匙。
王胖子的技术是信道。
他做的一切，从进入这里开始，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开门！
他不是在召唤什么东西，他是在把自己埋藏在深渊最深处的“后手”，从门的另一边放出来！
君王想跑。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灵魂深处冒了出来。
但，晚了。
一只脚，从那漆黑的漩涡里，迈了出来。
那是一只破烂不堪的军靴。
北洋时期最常见的样式，鞋底已经磨平，鞋面沾满了干涸到发黑的血迹，以及某种深渊生物的粘液。
它踩在了典藏馆光洁如镜的地板上，留下一个肮脏、血腥的脚印。
紧接着。
是第二个。
第三个。
……
一个接一个的人影，沉默地从黑色漩涡中走出。
他们都穿着残破的灰色军服，那是独属于上个世纪初，北洋陆军的制式。
他们的身体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有的手臂异化成了骨刃，有的胸口长出了甲壳，有的背后拖着长长的骨尾。
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猩红的，不属于活人的凶光。
他们手中所持的，是各式各样被深渊能量扭曲、改造过的武器。
生锈的汉阳造步枪，枪口处缠绕着不详的黑气。
本应厚重的朴刀，刀刃上却流转着诡异的血光。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动作整齐划一，带着军人特有的肃杀之气，在陆渊的身后，迅速列成了一个标准的方阵。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韩清、李菁，还有那两个吊在半空，意识已经模糊的雷动和赵千讯，都看傻了。
一支……军队？
一支从深渊里走出来的，亡灵军队？
这是什么？
这是陆渊的……能力？
不！这已经超越了能力的范畴！这是神迹！是魔术！
为首的那名“鬼兵”，身形最为高大，他的半边脸已经被漆黑的甲胄覆盖，仅剩的一只眼睛里，猩红的光芒炽盛如火。
他走到陆渊面前，停下。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用那只已经变得枯骨般的手，握紧了手中那把缠绕着黑气的汉阳造步枪。
“啪”的一下！
他向着陆渊，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旧时代的持枪军礼。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紧接着，他张开了嘴，露出了满口非人的利齿，喉咙里发出的，却是洪亮如钟，清晰无比的声音。
“连长！”
“一连集合完毕，请指示！”
那一声洪亮如钟，充满了铁血杀伐之气的报告，像是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典藏馆内。
韩清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她那引以为傲的“动态视觉强化”，此刻却成了她认知崩溃的催化剂。
她看清了。
看得一清二楚。
这支从深渊里走出来的军队，每一个“鬼兵”的站位，他们之间精确到厘米的间距，他们持枪时那已经化为本能的角度……
这不是一群怪物。
这是一支真正的，百战精锐！
深渊投影……
她一直以为，陆渊的能力是召唤那些来自异世界的，不可名状的恐怖生物。
现在她才明白。
她错得有多离谱。
他召唤的不是怪物。
他召唤的，是他的兵。
是那支消失在百年前，被他亲口承认“全都没了”的……北洋陆军，第十二师，三旅一团二营一连！
他们没有消失。
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追随着他们的连长。
李菁的嘴唇微微张开，眼中那冷静理性的光芒彻底被颠覆性的骇浪所淹没。
作为生物学领域的权威，她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
深渊侵蚀的本质是混乱，是秩序的崩解。
但眼前这些被侵蚀到面目全非的个体，却展现出了极致的“秩序”！
这违背了她所认知的一切铁律！
“这……这……是摇人？”
“从地狱里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