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君王的那句嘶吼，在空旷的典藏馆中回荡，然后被拖入黑暗的漩涡，连同他最后的恐惧，被彻底吞没。
一切都安静了。
不。
不对。
孙二狗，那个半边脸是甲胄的鬼兵头领，根本没理会什么君王的最后遗言。
他只是将那个捆成粽子的“战利品”丢进漩涡，然后一转身，猩红的独眼扫视着整个富丽堂皇的典藏馆。
他咧开那口非人的利齿，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
“兄弟们。”
“开饭！”
他话音未落，身后那上百名沉默的鬼兵瞬间化作了一片黑色的潮水，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他们的目标，是这个典藏馆里的一切！
那些被君王封存在水晶展柜里的，扭曲怪诞的畸变体。
那些悬挂在墙壁上，还在微微蠕动的活化油画。
甚至……构成这座宫殿本身的，那些由深渊能量凝聚而成的地板、墙壁、立柱！
一个鬼兵冲到一个封存着一颗跳动心脏的展柜前，没有去破坏展柜，而是直接张开大嘴，对着那心脏猛地一吸！
呼——！
那颗心脏连同周围的深渊能量，化作一道黑气，被他吸进了肚子里，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另一个鬼兵，直接扑到了一根华丽的廊柱上，他的手臂瞬间异化，变得如同节肢动物的口器，疯狂地啃食着构成廊柱的能量结晶体。
咔嚓！咔嚓！
整个典藏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自助餐厅。
而这些饿了百年的老兵，就是最贪婪的食客。
他们不是在破坏。
他们是在打包！是在回收！
所有异常的能量，所有扭曲的物质，都被他们用一种近乎于“吞噬”的方式，打包，然后汇入到那个黑色的漩涡之中。
那个s级深渊裂隙，曾经是这个空间的能量之源，此刻却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它不再喷吐能量，反而被那个黑色的漩涡疯狂反向抽取！
裂隙的规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黯淡。
原本s级的恐怖能量波动，飞速下降，很快就跌落到了a级，然后是b级……
它就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在飞快地漏气。
“我的天……”
王胖子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战术终端上的数据流，整个人都傻了。
屏幕上，代表着“典藏馆”这个独立空间的能量总值，正在以一种跳崖式的曲线疯狂下跌。
而另一边，代表着那些“友军单位”，也就是那些鬼兵的数据，却完全是乱码。
不，比乱码更可怕。
那些数据流的构成模式，它的底层逻辑，完全违背了他所认知的一切物理定律，甚至违背了计算机科学的基础！
他尝试解析其中一个鬼兵的信号构成。
结果，他的防火墙瞬间被冲垮，一行鲜红的，带着尖锐警告音的系统提示弹了出来。
【警告！检测到无法识别的根源级协议！该协议正在试图覆写本地现实规则！】
【警告！解析失败！对方……不是tcp\/ip协议，也不是udp协议，对方是……是tm的‘吃饭’协议啊！】
王胖子看着最后那句极度人性化的系统报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什么玩意儿？！
他颤抖着手，喃喃自语。
“这……这不是召唤术……”
“这根本不是从深渊里摇人……”
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最终，一个无比荒谬却又完美契合眼前景象的比喻，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我懂了！”
王胖子一拍大腿，用一种混合着惊恐和狂热的语气，对旁边已经呆滞的赵千讯喊道。
“这不是召唤！这是……这是陆顾问在深渊里……架设的私服啊！”
“我们玩的都是官方服务器，要遵守游戏规则，要打怪升级！陆顾问他……他自己就是gm！他开了一个只有他和他的人能进的私服版本！刚刚那个面具，就是登陆器！我们打不过的boss，他直接喊后台把boss数据删了！”
私服？
gm？
赵千讯那颗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在听到这个比喻的瞬间，彻底宕机。
他扶了扶脸上那只破碎的镜片，瞳孔剧烈收缩。
多么粗俗，多么离经叛道，多么……一针见血的比喻！
这比他数据库里任何一个关于“深渊权柄”、“规则干涉”的学术模型，都要解释得更加通透！
他看着陆渊，那个男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兵”在打扫战场，眼神平淡得像一个老板在巡视自己的工厂。
赵千讯的超级大脑在过载的边缘疯狂运转，一个全新的，颠覆性的模型，正在他的脑海中构建。
他得出了一个比“私服”更加恐怖的推论。
陆渊在深渊里迷失的那一百年……
他不是在“求生”。
他甚至不是在“占山为王”。
他是在……
建国！
……
与此同时。
遥远的另一片空间，军情六处的最高指挥中心。
巨大的弧形屏幕上，清晰地播放着“典藏馆”内发生的一切。
当那支亡灵军队出现时，整个指挥中心就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当他们看见那支军队像一群土匪进村一样，把一个s+级的堕落者从王座上拽下来，捆成粽子拖走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现在，他们看着那些鬼兵像拆迁队一样，把整个典藏馆“吃”得干干净净，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亚瑟脸色惨白，端着咖啡杯的手悬在半空中，咖啡已经冷了，他却毫无察觉。
他的上司，那位总揽全局的爵士，嘴里叼着的雪茄掉在了名贵的地毯上，烧出了一个洞，他也浑然不觉。
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名年轻的秘书，还在颤抖着手，用键盘记录着这历史性的一幕。
她的记录很简单：
【上午10时27分，目标“渡鸦”（陆渊）展现出未知能力。】
【上午10时28分至33分，指挥中心所有高级官员，集体失声，持续时间超过五分钟。】
……
更遥远的，未知的维度。
一片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空间内。
一个穿着银色长袍，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坐在一座悬浮的王座上。
在他面前，一个巨大的数据光球正在高速运转，上面显示着无数复杂的能量读数。
其中一个代表着【地下君王】的读数，原本稳定在s+级的峰值。
但就在刚刚，那个读数猛地一阵剧烈闪烁，然后……瞬间清零！
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抹掉了！
紧接着，一股全新的，完全无法解析的，充满了野蛮与饥饿气息的数据流，轰然爆发！
那股数据流的峰值，直接冲破了光球所能显示的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