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呐系统上，无数密集的信号点，瞬间将代表着“镇远号”的光标淹没。
    下一秒，古堡最深处的地下酒窖，空气发生剧烈扭曲。
    伴随着橡木桶爆裂的闷响和陈年葡萄酒四溢的香气，“镇远号”锈迹斑斑的舰体在尘埃中凝实。
    几乎在它出现的瞬间，凄厉的警报响彻了整座庄园。
    “糟了！我们被发现了！”王胖子脸色发白，立刻试图接管庄园的安保系统。
    屏幕上，只有一行猩红的乱码。
    “不行！所有出口都被一种能量力场封死了！”赵千讯的十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但他的表情愈发难看，“物理通道和网络层面，完全隔绝！”
    雷动没有废话，周身电光爆闪，一道粗大的雷霆长鞭狠狠抽向酒窖的钢铁大门。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雷电触碰到大门的瞬间，就如泥牛入海，被一种无形的规则吸收、中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鬼东西？”雷动一怔。
    赵千讯调动纳米机器人，化作高频脉冲钻头，结果同样。钻头在接触力场的瞬间就分解成了最基础的粒子。
    “这个力场……它在吸收能量。”李菁的分析仪上数据疯狂跳动，“任何形式的能量冲击，都会成为它的一部分。”
    话音未落，酒窖四周的阴影里，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嗒、嗒、嗒。
    一群手持一战时期老式步枪的教派守卫，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教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行动整齐得像一支阅兵的军队。
    没有恐惧，没有犹豫，没有属于活人的任何情绪。
    “小心！”韩清拔出碎星军刀，同时抬手射击。
    子弹精准地命中一名守卫的胸口。
    噗嗤。
    弹头穿透了身体，在后面的墙壁上留下一个弹孔。
    但那名守卫只是身体微微一晃，便继续迈着同样的步伐前进。
    他的胸口，那个被子弹贯穿的孔洞里，空无一物。
    没有内脏。
    没有血液。
    甚至没有组织结构。
    就是一个空洞。
    “这些……是空壳？”王胖子失声叫道。
    “他们只是被某种力量驱动的傀儡！”赵千讯立刻明白了。
    雷动怒吼一声，全身雷光化作狂暴的护盾，主动迎了上去。他要用最纯粹的力量撕碎这些诡异的东西。
    一名守卫举起手中的刺刀，无视了那足以熔化钢铁的雷电护盾，径直刺了过来。
    雷电护盾在接触刺刀的瞬间，闪烁了一下，居然没有起到任何阻挡作用。
    刺啦。
    刺刀划过雷动的肩膀，留下一道不算深的伤口。
    雷动猛地后退，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惊骇的表情。
    伤口没有流血。
    那里的皮肉，连同作战服，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幻。
    “我的……肩膀……”雷动抬起手，想要触摸伤口，手指却直接穿了过去。
    他感觉不到疼痛。
    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这个概念，正在被从自己的存在中抹去。
    李菁的便携式光谱分析仪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
    “停止攻击！这不是物理伤害！”她的声线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波动，“他们在执行‘概念删除’！”
    “什么意思？”韩清一边格挡开一名守卫的攻击，一边喝问。
    “这些守卫的攻击，会直接抹掉目标的‘生命体征’这个概念！”李菁的语速极快，“伤口无法愈合，因为从概念层面上，你‘受伤’这个事实被直接替换成了‘这里不存在’！这是一种无法逆转的死亡方式！”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怎么和概念战斗？
    就在小队陷入被动防御的瞬间，一直沉默的陆渊动了。
    他没有攻击。
    他只是平静地从怀中，取出了那张光滑如镜的【指挥家的面具】。
    面具和特产是孙二狗一起给陆渊的。
    陆渊将面具高高举起。
    银色的面具入手冰凉，光滑的镜面清晰地映照出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所有守卫的身影。
    嗡。
    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被听见的鸣动。
    面具表面，流光一闪而逝。
    刹那间，整个酒窖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被称为“空壳教徒”的守卫，全部停滞在了原地。
    他们保持着射击、突刺、前进的姿势，僵硬得像雕塑。
    他们体内的驱动核心，那一小片属于窃取者李耀文的“权柄碎片”，在感知到【指挥家的面具】上那更高级别的“控制信标”后，瞬间陷入了逻辑冲突。
    服从旧主人的命令？还是屈从于更高位格的压制？
    这个简单的逻辑悖论，让这些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彻底宕机。
    “这……这是……”王胖子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走。”
    陆渊吐出一个字，无视了周围静止的守卫，径直向酒窖深处走去。
    众人立刻跟上，穿过这片诡异的“雕塑林”。
    沿途的走廊上，原本隐藏在墙壁和天花板里的防御机关，在他们靠近的瞬间，也纷纷哑火，恢复成死物。
    在【指挥家的面具】面前，所有来自李耀文权柄的低级指令，都被强制静默。
    很快，他们抵达了古堡的核心区域。
    祭祀大厅。
    然而，眼前的景象，比他们想象的任何血腥献祭都要诡异和恐怖。
    大厅中央，没有祭坛，没有火焰。
    只有一部巨大的、由蠕动的血肉与冰冷的黄铜管道构成的庞大机器。
    数百名陷入昏迷的“祭品”被固定在机器的各个节点上，他们的身上插满了半透明的管线。
    他们的生命力、记忆、情感，乃至于灵魂，正被那些管线一点点抽取出来，汇入机器的核心。
    在机器的中央，经过提纯、压缩、锻造，一枚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无数哀嚎人脸闪过的【魂能水晶】，正在缓缓成型。
    “他们在……压缩灵魂！”赵千讯的声音都在发抖，“把数百个活人的存在，压缩成纯粹的能量块，用来投喂那个怪物！”
    “必须切断它！”他怒吼一声，冲向机器一侧的能源控制台。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开关的瞬间。
    异变突生。
    机器顶端，一个一直被众人忽略的、身穿华丽主教服饰的“空壳教徒”，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没有其他教徒的空洞，而是闪烁着冰冷的数据流。
    他没有被【指挥家的面具】控制。
    他抬起手，精准地指向陆渊，口中发出一种经过电子合成的、不属于任何人类的冰冷声音。
    那声音，却带着李耀文的意志。
    “抓获‘变数’。”
    随着主教的指令下达，整个庄园内，所有陷入静止的“空壳教徒”，双眼同时亮起了妖异的红光。
    他们没有像小队预料的那样重新发起攻击。
    他们动了。
    整齐划一地转身。
    将手中的老式步枪，对准了他们自己的胸口和头颅。
    然后，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