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棠从屋里走出来，从陌生男人身上扫过去——这一眼就让对方脸上的客气笑硬了硬。
    沈若棠：“您是？”
    男人连忙拱手：“我姓周，外村来的。听说您做事利落、能耐大，我想……向您打听点事。”
    宋之垣皱眉：“外村的找我们干啥？你认识我们家谁？”
    那男人笑：“不认识。就是最近想在镇上投资点小生意，打听来打听去，都说沈嫂子懂行情。”
    宋之垣心里嘀咕：我妈懂行情？她懂的是骂人。
    沈若棠脸上的神情没起一丝波澜：“你要问啥？”
    周姓男人像是准备好了“套话”，说话绕得不紧不慢：
    “沈嫂子，我想问问——咱这镇子上，哪家底子最硬？哪家人最不好惹？哪家是最会说话的？”
    话一出，气味就变了。
    宋之垣听不懂，沈若棠却听懂了——这是来“摸底”的。
    陌生男人继续：“我外村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
    但听说您这里不但管事，也护得住家。
    我若想做点买卖，得先分清这里的路数。”
    沈若棠淡淡：“你想做买卖，不去集市问，来问我？”
    周男人笑得很圆滑：“镇上说的最多的，是您。”
    宋之垣眼睛瞪大：
    “谁说的？我们家又不插手别人事。”
    男人笑而不语，
    反而往院里探了一眼：“沈嫂子家住得挺好，家里人也齐整。”
    这动作太不对劲。
    像不是看房，
    是看沈家有几口人、几间屋、什么样的格局。
    宋之垣皱眉：“你瞅我们院子干嘛？”
    男人轻描淡写：“随便看看环境……”
    沈若棠伸手，把门往里推了个角度，
    让他看不进去：“环境不需要你看。”
    男人怔了一下，脸上笑容轻微僵住。
    沈若棠问：“你到底想问啥？”
    男人压下眼皮：“听说……你家里最近有喜事？”
    宋之垣眨眼：“喜事？谁说的？”
    男人继续试探：“说你们家儿媳怀着……沈家的香火。”
    沈若棠眼神一沉：“你问这个做什么？”
    男人轻轻一笑：“怀孕的女人最娇气。
    我听说沈家的气魄大，
    很好奇媳妇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这句一出，
    沈若棠已经确定——
    这人是来探贺秀妍的。
    不是探安危，
    是探——“沈家是不是好欺负”。
    沈若棠淡淡问：“你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周男人点头：“对。”
    沈若棠往前一步，
    把他往门外逼了一寸：
    “很好。
    好到谁惦记她一句，我就上门一次。”
    周男人的笑停了：“沈嫂子，我是真想问问行情，不是——”
    沈若棠直接打断：“你是来探我们家有没有底气。”
    男人脸色一顿：“您误会——”
    沈若棠不听他的，继续说：
    “从你开口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做生意的。
    你问的不是买卖，是哪家靠得住、哪家惹不起。
    你看我们院子，不是找房，是找破绽。”
    男人僵住。
    沈若棠冷冷：“我告诉你一件事——
    我们沈家再普通，也轮不到外人来摸底。”
    男人脸色轻轻变了：“沈嫂子，我真没有恶意……”
    沈若棠把门往前推了半寸：“那你现在还站在这干啥？”
    男人顿住，
    像被她的目光钉住一样。
    沈若棠慢慢说：
    “这镇上真要做买卖的人不会来问我，
    会去镇口找粮站、供销、肉铺。
    只有两种人才会来敲我门——
    一种是要跟我借东西，
    一种是要探我底。”
    男人的指尖抖了一下。
    沈若棠盯着他：“你是哪种？”
    对方彻底说不出话。
    沈若棠抬手：“走。
    以后别来。
    你再来我家门口敲第二次，我会替你把来意告诉全巷子。”
    男人身体明显一僵。
    在这地方，
    “来意不纯”四个字比骂娘还毒。
    他只得硬撑笑：“那我……告辞。”
    沈若棠冷淡：“走快点。”
    男人走出五步远，
    像被寒风从背后推了一把，
    脚步越来越快。
    宋之垣从屋里跑出来，瞪大眼：“妈，他到底啥来头？”
    沈若棠把门关上：“探子的来头往往不大，但背后想知道的事大。”
    宋之垣皱眉：“探啥？探我们家有钱没钱？还是探嫂子肚子？”
    沈若棠：“都在探。
    他们想知道我们沈家是不是好欺负，
    是不是能伸手拿便宜，
    是不是能从我们家掏到东西。”
    宋之垣气得跳脚：“妈，下次这种人我直接轰出去！”
    沈若棠白他一眼：“你轰个屁，人家拿你当孩子。”
    宋之垣：“那您刚刚凭啥一句话就把他吓走了？”
    沈若棠淡淡：“因为我比他更知道他来找什么。”
    宋之垣：“他找啥？”
    沈若棠把手插围裙里：
    “他找空子。我告诉他——我们家一个空子都不给。”
    陌生男人被沈若棠赶走那天，
    巷子里的人全看见了。
    他那种“走得快、像被拍了后脑勺”的狼狈样，
    半天不到就传遍了半条街。
    传来传去，原本一句“沈嫂子把个外村人怼走了”，
    逐渐演变成：“沈家不好惹。”
    “沈家的门不是随便敲的。”
    “沈嫂子讲话厉害得很，外村人都吃不开。”
    “谁敢试探他们家，都得栽。”
    怕事的人会躲得远远的，不怕事的人……反而想来试试。
    隔了一天，
    沈若棠去巷口倒洗衣水，
    刚把水泼进沟里，
    角落里就有人小声议论：
    “你听说没？前天有个外村来的，在沈家碰了钉子。”
    “谁不知道？站那儿都不敢吭声，被沈嫂子几句话逼走的。”
    “我听我妯娌说，那人问的都是沈家的底。”
    “那肯定是想占便宜，没想到踢铁板。”
    “沈嫂子这人……惹不得啊。”
    沈若棠听着，不言声。
    可她刚走几步，
    就听到另一头的声音——
    “沈家不好惹？我倒想看看她能多不好惹。”
    “就是，有些人越传越狠，实际上也未必多能耐。”
    “你别小看我们这条巷子，沈家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谁知道她最近是不是故意装的，想压别人一头？”
    两个女人边说边看向沈若棠背影，眼光带着一种“不信邪”的味儿。
    沈若棠没停，心里却冷笑：来劲了？还真有人想试试？
    她刚回院里，宋之瑶跑来通风报信：
    “小妈！刚刚门口那俩女人，有一个我认识！
    是镇东那边的，靠骂街出名的！
    她说想来试试咱家！”
    沈若棠淡淡：“试就试。”
    宋之瑶瞪大眼：“小妈，你一点都不怕？”
    沈若棠：“她要真敢来，我给她看一看什么叫骂街。”
    还真没等到晚上，那女人——陈柳——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