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圣人要回头,我给他送盏灯
作者:这个人很废   帮李二杀穿玄武门的我软饭硬吃最新章节     
    曲阜城外三十里处。
    叶长安此刻正看着手里的一方砚台。
    是在小圣庄废墟里刨出来的,端溪名砚,雕着松鹤延年,只是角上磕了一块。
    “好东西。”
    叶长安嘟囔了一句。
    手一松。
    砚台砸在石头上。
    啪。
    碎成了两半。
    “可惜了。”
    褚遂良站在一旁,眼皮跳了一下。
    他手里攥着刀,指节泛白,那股子书生气早就被烟火熏没了,只剩下满脸的油汗和灰。
    “那四个字,军里传开了?”
    叶长安拍了拍手上的灰,问得漫不经心。
    褚遂良喉结滚动了一下。
    “传开了。”
    “怎么说?”
    “都说……”
    褚遂良顿了顿,声音发紧,“那是衍圣公的法旨,是圣人的意思。咱们炸了小圣庄,是……是有违天道,怕是要遭天谴。”
    甚至有几个读过两年私塾的校尉,刚才路过那尊倒塌的孔子像时,偷偷磕了头。
    那是刻在骨头里的敬畏。
    一千年了。
    这块牌坊压在头顶上,比泰山还重。
    叶长安笑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颗有些干瘪的红枣,在袖子上蹭了蹭,扔进嘴里。
    “天谴?”
    他嚼着枣肉,核在嘴里转得咯噔响。
    “怀英。”
    狄仁杰正蹲在地上,把那盏熄灭的长明灯往一个檀木盒子里装。
    听到喊声,他手抖了一下,差点把灯油洒出来。
    “在。”
    狄仁杰站起身,怀里抱着那个盒子,像是抱着一颗随时会炸的人头。
    “那个老头让我回头是岸。”
    叶长安吐出枣核。
    核飞出去,打在一根焦黑的断木上。
    “你告诉大家伙,岸在哪?”
    狄仁杰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盒子。
    岸?
    这山东地界,哪还有岸。
    全是血海。
    “世子,这信……”狄仁杰指了指那个盒子,“怎么回?”
    按照官场规矩,衍圣公亲笔修书,哪怕是只有四个字,也得具表回奏,还得用骈文,写得花团锦簇。
    叶长安走到狄仁杰面前。
    他伸手揭开盒盖。
    那股子甜腻到让人作呕的尸油味,哪怕冷了,也直往鼻子里钻。
    “这就是我的回信。”
    叶长安从那一堆从地下室搜出来的卖身契里,随手抓了一把。
    塞进盒子里。
    把那盏灯挤得死死的。
    “把这个送去曲阜。”
    叶长安盖上盖子。
    嘭。
    声音沉闷。
    “告诉那位公爷。”
    “他这盏灯,太暗了。”
    叶长安拍了拍盒子。
    “我怕他看不清路,特意给他送回去。”
    “让他好好看看,这灯油里,有多少是他孔家的‘德’,有多少是百姓的‘肉’。”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
    他感觉怀里的盒子突然变得千钧重。
    这哪里是回信。
    这是把孔家的脸皮扒下来,还得用盐腌了,再给送回去。
    “去吧。”
    叶长安挥了挥手。
    “找个嗓门大的去送。”
    “把这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给我喊出来。”
    “我要让这山东道的一草一木都听见。”
    狄仁杰抱着盒子走了。
    背影决绝。
    褚遂良看着狄仁杰走远,转过头,看着叶长安。
    “世子,这样做,就没有退路了。”
    “退路?”
    叶长安抽出腰间的量天尺。
    他在手心里敲打着。
    “登封啊。”
    “咱们脚下踩着的,是那三千四百二十六户人家的命。”
    叶长安指了指脚下的焦土。
    “这下面埋着的,是那些被熬成了油的赵四和小环。”
    “我要是退了。”
    “他们做鬼都不会放过我。”
    叶长安转身。
    ......
    曲阜城外。
    风很大。
    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三千神武军列阵。
    没人说话。
    只有战马不安地刨着土。
    前面就是曲阜。
    城墙高耸,青砖黛瓦。
    最显眼的,是城门外那座巨大的牌坊。
    汉白玉砌的。
    高三丈三。
    上书四个鎏金大字:“万世师表”。
    阳光打在上面,金光灿灿,刺得人眼睛生疼。
    那不是一座城。
    那是一座神坛。
    神武军的将士们看着那座牌坊。
    手里的刀握得紧,但心里虚。
    那是圣人老家。
    真要打?
    真敢打?
    叶长安骑着那匹黑马,慢慢踱到阵前。
    他没穿甲。
    还是那身锦袍,外面披着那件虎皮毯子,看着不像将军,像个出来踏青的贵公子。
    只是手里提着那把量天尺。
    “都看见了吗?”
    叶长安用尺子指着那座牌坊。
    声音不大。
    但在寂静的旷野上,传得很远。
    “那是万世师表。”
    “小时候,我爹逼我背书,说这底下住着的,都是读圣贤书的君子。”
    神武军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咳嗽。
    “但我这一路走过来。”
    叶长安调转马头,看着身后那些刚刚被解救出来的、衣衫褴褛的百姓。
    他们手里拿着锄头、木棍,甚至只是两块石头。
    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我没看见君子。”
    “我只看见了吃人的狼。”
    叶长安把量天尺往天上一指。
    “刚才,有人给我送了四个字,叫回头是岸。”
    他冷笑一声。
    “前面那座城里,堆满了从你们嘴里夺走的粮食。”
    “那座孔府大院里,藏着把你们变成奴隶的契约。”
    “他们吃得满嘴流油,还要站在岸上,看着你们在血水里挣扎。”
    “还让你们回头?”
    叶长安猛地一勒缰绳。
    战马人立而起。
    “回个屁!”
    粗鄙。
    直接。
    像是一个巴掌,扇碎了那层虚伪的窗户纸。
    “老子今天就一句话。”
    叶长安指着那座金光闪闪的牌坊。
    “把那个贼窝端了!”
    “把粮食抢回来!”
    “把那狗屁岸,给老子炸平了!”
    轰!
    人群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火星。
    原本的恐惧、犹豫,在这一刻被最原始的愤怒取代。
    那是被压榨了一千年的怒火。
    那是那是对生存最本能的渴望。
    “杀!”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紧接着。
    是排山倒海的咆哮。
    “杀!”
    “抢粮!”
    “端了贼窝!”
    几万名百姓,如同决堤的洪水,漫过了神武军的阵列,冲向那座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威的城池。
    神武军的将士们也被这股气浪裹挟着。
    那种对“圣人”的敬畏,在饥饿和愤怒面前,脆得像张纸。
    褚遂良骑在马上。
    他看着前面那个黑色的背影。
    心跳得像是擂鼓。
    他拔出横刀。
    刀尖指着前方。
    “杀!”
    这是他第一次,像个真正的武夫一样嘶吼。
    叶长安没冲。
    他停在原地。
    看着那如同蚁群般涌向曲阜的人潮。
    “公爷。”
    叶长安嚼着果肉,看着那座越来越近的牌坊。
    “这回礼。”
    “您接得住吗?”
    他一挥手。
    身后那几门黑洞洞的神武大炮,缓缓向前推进。
    炮口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