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分明不知悔改。
    她又谈何原谅？
    秦莘暂时没有说话的欲望，整个人几乎黏在外婆身上，陪她回到病房。
    下午陆言带着阿生陪外婆说话，秦莘迷迷糊糊在陪护床上睡了过去。
    梦里，还不是这个模样的赵夏天哭着保证：“等你们签了这份结案协议，我们就一起去灵堂忏悔！”
    哭红双眼的祖孙俩并未想到人性险恶至此，当真信了她的话。
    可当赵家人拿走已经生效的合同，他们却在灵堂大放厥词。
    “既然已经拿了钱，这事就到此为止，今后别来烦我们！”
    “不就是为了多讹点钱！”
    “道歉？我呸！做梦去吧！他们自己命不好，活该……”
    更多的恶语已经无需回忆。
    他们用了很久才从悲痛中短暂脱离，可是当他们需要那银行卡里的赔偿金时，却只看到密码错误的提示。
    结案协议已经签了，银行卡绑定的信息不明，嚣张的工作人员拒绝配合，赵家人消失无踪……
    外婆病了，秦莘还是未成年，她们有太多的无能为力，可她们的无措苦痛在事不关己的人口中，只是“为了钱”。
    再次睁开眼睛后，秦莘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
    那时候赵家人，赵夏天在做什么呢？
    暗自得意他们的恶作剧得逞？
    经此一事，秦莘好像被吓到，就连去卫生间也要一个劲不停喊着外婆，喊得后者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和兔兔之间的冲突经过外婆已经记不清，秦莘也不逼她回忆，只在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心情特别轻松”时，附和着一起笑。
    说来让人哭笑不得，秦莘和陆言几乎跑遍了整层楼，然兔兔这个胆小鬼其实根本没走出去几步。
    不过就是只是几步，也足够被监控捕捉到。
    没多久，当秦莘得知兔兔以“工作中不慎受伤”为由官宣按停现有的商演，她拿着从医院得来的监控，把兔兔告了。
    证据确凿，兔兔无法解释自己带走老人的缘由，只好拿秦莘暴力殴打她说事。
    然秦莘只是无辜地反问：“你不是在工作中受伤的么？”
    “如果是我打伤你，你怎么不报警，还替我遮掩？”
    兔兔后知后觉，后悔不已——她被秦莘套路了！
    秦莘猜到她为了去修补脸面会找借口停工，也是故意引导她隐瞒自己受伤的真相！
    被强行传唤的时候，兔兔被一大群问询而来的记者围堵，秦莘就冷眼站在几米开外，看她被不断挥来的麦克风戳掉口罩和墨镜，在镜头前暴露那张还未完全修复好的脸。
    兔兔的母亲找了过来，她消失多年，母亲张口第一句话就是：“没良心的赔钱货！赚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给你弟弟买套房子！”
    然后就是不留情面的狠狠一巴掌。
    兔兔的真实身份，以及和秦莘家的恩怨牵扯被八卦记者挖了出来。
    看过《花间提壶》的粉丝拿起他们的八倍镜，在细枝末节中找到了兔兔对秦莘惊人而可怕的恶意。
    【她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加害者，面对苦主不但不知道悔改，还变本加厉地迫害？】
    【有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幕是兔兔拿着镰刀往秦莘走的？看那个角度，如果秦莘注意不到，后果不敢设想啊！】
    【怪不得她会突然推秦莘下水，这是杀人灭口，太可怕了！】
    【想到自己曾经粉过这种人就觉得恶心！】
    兔兔塌房了。
    就算她并没有对秦莘的外婆做出实质性伤害，但结合从前所有，她的口碑一降到底，还要面对司法调查。
    更让她欲哭无泪的事，本就焦头烂额的她还被举报霸凌新人、偷税漏税、社会关系混乱……
    无论她向谁求助，对谁哭诉，找谁试图献出自己的所有，都只能得到冷冰冰的拒绝，就连一直帮她的薇薇姐也失联不见。
    赵夏天忽然有些明白当初秦家祖孙俩找不到他们时的感受，但后悔已经晚了。
    她的所有合约都被退回，欠下的违约金这辈子都还不完。
    赵夏天想来想去也不明白，只是一个秦莘，怎么就把她弄到这样惨不堪言的境地？
    她却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低调，单单裴氏和时家，就能瞬间把她摁死在泥潭里。
    何薇薇也曾疑惑过赵夏天塌房连锁反应过于严重，但她已经稳稳占据了那两人记忆中的位置，也就没去多想。
    赵夏天完了，不光是在娱乐圈被彻底封杀，今后任何一个正经的用人单位都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员工。
    在她绝望之际，何薇薇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
    原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赵夏天立刻感激涕零，道谢时在何薇薇的引导下将和秦莘相处的种种仔仔细细重复了一遍。
    旁的姑且不提，当何薇薇听到秦莘的外婆提起当年时，她眼底是不曾被发觉的森然。
    她还不能确定秦莘究竟是不是小时候那个女孩，但这不代表她们两人就能和平相处。
    ……
    回到陆家后，外婆的状况似乎稳定了一些，但她仍然几乎所有时间都锁着门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门口还特意贴了张大大的备忘录，为的就是提醒自己，别出门，尤其是这两天。
    因为天亮后，就是高考。
    她不允许自己成为秦莘未来道路的绊脚石。
    从早上起床开始，外婆就一遍遍核对着备忘录上写着的该带的东西。
    “准考证、身份证、铅笔……”
    没有人知道一个记忆困难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这些有多难，秦莘不忍心让外婆的努力白费，就乖乖吃完早餐，背着书包出门去。
    她离开的背影落入有心人眼中，立时被告知雇主。
    他们的任务内容是把屋里那个老太婆骗出来。
    “小意思。”坑蒙拐骗，他们的强项。
    这些人却不知道，从他们走进秦家开始，他们的所有行为就都已经同步出现在秦莘的手机上。
    她不带什么情绪的目光落在画面中。
    三四个高大的男人，身材壮硕，动作粗鲁，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然而她本来就没打算靠自己硬刚。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所以在确定他们的目标是秦家的那一刻，甚至不等他们敲响家门，秦莘就拨通了报警电话。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法治社会”不是说说而已。
    秦家门外的街溜子们觉得今儿接的活约等于白送钱，各个笑得春光灿烂。
    “老太太，麻烦您开个门，我们是免费上门清洗油烟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