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秋月惊雷(一)
作者:叫你敢答应吗   皇明土着大战穿越众最新章节     
    当日晌午以金照景、郑向准、尹龟寿、朴泰宇等靖难功臣为首,藩国群臣于昌德宫拥立年仅四岁的李忄隆第七子李荣寿为监国世子,并请先王淑蓉,李荣寿生母张绿水权听庶政。
    监国世子李荣寿照准,为李忄隆上谥号徽文昭武钦仁诚孝大王,庙号中宗。为王妃慎氏上谥号中正大妃,为张绿水上尊号玉山府大嫔,并追封王兄李皇页为懿昭世子。授郑向准为领议政,尹龟寿为左参赞,金照景为五军都总管,朴泰宇为副总管。同时委任金处善为内侍府尚膳,金硕亨为尚酝提督义禁府事。
    在郑向准,金照景等人谏言下,监国世子李荣寿又命义禁府将乱臣贼子齐安大君同党二十九人于军器寺前斩首示众,柳成龙等四十八人夷三族。传义禁府专责追查三月国变与六月国变潜逃诸逆贼。
    之所以为张绿水上尊号为‘大嫔’而不是‘大妃’,很简单根据藩国‘从母法”’与宗法礼制,‘大妃’是先王正妻(王妃) 在儿子即位后的尊称。张绿水的最高封号‘淑蓉’仅为正四品后宫,属于‘嫔御’范畴,与‘王妃’(王后)有着不可逾越的等级差。她的名分永远只能是‘先王后宫’,而非‘先王妃’。
    而且因为张绿水出身 ‘官妓’入宫前已为人妇,与王室‘母仪天下’的资格存在根本性冲突。《经国大典》中最重要的就是‘良贱不婚’,国王与贱籍女子所生之子已属‘失德’,若再尊贱籍女子为国母,等于公然否定立国之本。
    要不是如今权倾朝野的靖难功臣们一再坚持‘母以子贵’,更关键的是士林派沉默,张绿水更可能的结果就是在新王即位后被勒令出家、逐出宫廷,甚至被秘密处死以‘肃清朝纲’。至于如今对方怀有身孕,先王后宫只留下她这一位高品嫔御云云,反而不足为凭。按照某些士林派的想法,李荣寿要想登上王位,必须割舍掉张绿水后,认一位身世清白的士家女为母,方可名正言顺继位。如今,已经便宜对方了。
    当然为了维护‘良贱之分’,靖难功臣派也对士林派做了妥协。由监国世子李荣寿下令旨“自今着为邦家之典,不得以嫔御登后妃。”换句话讲,张绿水哪怕生前权听庶政一辈子,死后,也不会得到‘大妃’尊号。
    白石确实没想到这里自有国情,不过却乐见其成。如此,倘若张绿水不知好歹,那么日后被废也就名正言顺了。
    郑直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慕华馆与昨日提前回来的程敬、张荣等人闲聊。得知张绿水如今已经是玉山府大嫔,为了撇清关系,决定明日启程回国。
    昨日国宴之后,郑直因为宿醉,被白大监邀请去了太平馆歇息。程敬和张荣独木难支,也有所怀疑,只得在留下郑墨照顾郑直后,出了城。故而昨夜的大事,他们不在城内,所以只能道听途说。如今看到如今相熟的靖难功臣派全面掌权,大概也猜到了一二。只是瞅着郑直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误以为对方这次因为白大监的关系没有占到便宜,故而也就没有多言。
    郑墨昨日虽然在城内,却因为白大监的安排,随同金辅等人一同被困在了太平馆内。同样也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好在包围太平馆的是义禁府的府兵,他还是参与了随后包围齐安大君府邸的大事。并按照十七叔的军令,在破门之后,守在外边督促义禁府府兵隔绝内外。自然清楚,李皇页根本不是齐安大君等人杀得,而是由义禁府府兵乱箭射死。
    这件事对郑墨的冲击相当大,哪怕他晓得李忄隆多半也是被十七叔下令杀的。可猜到和看到,还是不同的。堂堂一国王孙,竟落到这般地步,可叹可悲。该,这就是跟俺十七叔作对的下场!
    六月二十二日,郑直率领赉诏使团押解晋城大君,与朝鲜求封使团一同启程返京。当日,白石、金辅与监国世子李荣寿率领文武百官于城门相送。
    相比来的时候如今回去,赉诏使团的规模不但没有扩大还缩小了,拢共不到一百五十人。没法子,金辅和白石为了赶路,带来的人不多,故而有相当一部分人夫都被留下征用。所带的行李也不如来的时候,没法子众人这一阵抢来的金银、珠宝、人参、兽骨、兽皮、各色高丽布、四寅剑等等的早就通过梅玭的海船转运走了。剩下的房产、田庄、矿场、港口等则统一交给了由冯致担任掌柜的海东号经营。好在东西带不了,带人还可以的。程敬等人的外室会在使团离开后,择日启程,由冯铎亲自带人护送回京。这种事弄不好就掉脑袋,故而郑直不但防着白石,甚至连靖难功臣派都有意避开。
    因为昨日变故,同时不再出现又等来一份监国诏书,李荣寿这次派出了一支规模庞大的求封使团。携带的都是对方进贡给大明皇帝的礼物,还有一些容易破碎的比如三鞭参酒(海狗,虎,鹿)。临行前,李荣寿又向郑直、程敬馈赠了两箱礼物,据金处善讲内里装的是几身衣服。郑直也没在意,直接让郑墨收了起来,然后招呼众人启程。
    有前后两次国变,对于沿途的迎来送往,都被郑直免了。奈何如今乃是非常之时,为了彰显大国气象,两国使团的行程依旧是按照规矩定时定点。就这样,七月十五日,两国使团在五百打围军骑兵护卫下,来到了鸭绿江东岸。
    辽阳副总兵郭振亲自率领一千官旗在河西岸等候。
    待郑直一行过江后,立刻恭迎“末将见过郑中堂。”言罢就要行全礼。
    郑直一把拽住对方衣甲“郭副将的心意俺领了,甲胄在身,无须客气。”时隔几个月,他明显感觉再次相见,对方的态度已经有了变化。
    郭振受宠若惊,赶忙称是。
    “这是俺们辽东铁骑?”郑直不善言辞,可为了安抚对方,不得不没话找话,看着郭振身后的一众官旗“都是好汉子。”
    郭振心血来潮道“卑职斗胆,请中堂阅军。”讲完又后悔,怕对方并无此意,反而画蛇添足,彼此尴尬。
    讲实话,郭振心里对郑直还是高看一眼的。这不在于对方如今的地位;也不在于他按照对方的要求在朝鲜国变后派兵驻防于此换来日后可能的封赏,而是身为底层武官的惺惺相惜。
    随着郑中堂六骑平藩国,很多对方之前在京师的事就传到了辽东。众人才晓得,郑中堂曾经为了给武人争功,与内阁其余三位中堂斗得你死我活。如今清朝武职渐渐有轻贱的趋势,而朝中都是一帮子穷酸做主,他们太需要一位站在武臣立场的重臣了。
    “俺正有此意。”郑直似乎并不在意“烦劳郭副将为俺掠阵。”讲完伸手从一旁的郑墨手里接过缰绳,一跃而起,跨上李皇页送给他的,如今被改名为照夜璧的玉蹄乌。
    郭振喜出望外,赶紧转身,简单安排后上马,率领一众将官与郑直汇合。
    张荣赶忙凑过来拱手道“末将请为中堂擎节。”
    “准了。”郑直回答的很干脆。
    张荣立刻跳上马,将重新修好如今被插在车上的金节拿在手中,凑到郑直身后。
    “金节不可在后,张把总为俺们前导。”郑直不容置疑道。
    张荣应了一声,轻踢马腹,催动坐骑来到众人之前。
    郑直扬声道“众将听令,进!”言罢双腿一夹马腹,跟着前边的张荣纵马前出。
    郭振故意慢了片刻,落后郑直一个马身。三人身后,十几员将官,紧跟其后,从江边枕戈待旦的一千官旗面前策马而过。
    与此同时,伴随着隆隆战鼓之声,沿途官旗不时发出呐喊。
    程敬望着远处跟在金节之后的一抹朱色,开始酝酿新作。
    郑墨一边看,一边拿着手账迅速记录。刘三和朱小旗跟着郑直,也算见过大场面,立刻呐喊助威。
    田文胜这次从始至终都没有捞到真刀真枪的机会,可是晓得东家不会亏待了他。一边琢磨这次能够升到啥位置,一边跟着呐喊助威。
    孙环却看向不远处刚刚过江,同样看着这一切的朝鲜求封使团,继而看向界江的对面尚未离开的朝鲜护军。他可不会认为一向低调的郑直是头脑一热,来这么一出。很显然,小阁老是在震慑对面某些宵小。虽然这三个月,义禁府在新的两班尼协助下,捕杀了大批奸贼,可谁敢保证没有人企图复辟?
    作为初步得到郑直信任之人,孙环如今已经懂为啥郑中堂瞧不上保国公的家产了,原来人家真的家底厚。虽然身为幕僚,该他晓得的中堂自然会告诉他;不该他晓得的也不能乱打听。但是很多事也有蛛丝马迹,比如突然从海里冒出来的大批海商。在江南十多年流转,孙环太懂海贸利润了。也因此这次郑直让随便拿,他再没有客气。
    田震之前见过场面更大的,因此也不新鲜。脑子里想的则是这次哪怕不升世职,咋也要求郑直恩典,把他弄进锦衣卫。如此不讲日后吃喝不愁了,就是子嗣也才真的有了保障。
    贺五十则想着就要见面的妻儿,他这次指不定就是千户了,银子不缺,可是世职太低了,还是不够给娘子弄身诰命啊!
    阅军之后,使团直接在汤站驻营。五日后,这支将近两千人的队伍抵达辽阳城外。辽东镇守太监朱秀再次率领城内文武官员早早等在接官亭。
    相比上次,这回众人情绪颇高。很简单,哪怕辽东消息再闭塞,也已经懂了如今朝中局势俱在郑中堂一念之间。一个不好,指不定如今的郑中堂,就是郑首揆了。自古以来,朝里有人好做官。如今哪怕是在郑中堂面前露个脸,指不定将来某一日就会大受裨益。
    郑直对此却兴趣缺缺,简单与朱秀、张鼐客气几句后,便借口累了率领使团入城。赉诏使团依旧住进了‘清静观’,求封使团则按照规矩住进了驿站。
    “讲曾姑丈在三月的时候就得了朝廷文书,调去湖广归州任知州,家眷也都同行了。”郑墨恭敬的回禀郑直。
    郑直叹口气“就这样吧。”
    显然,七姑母还在生气,否则不会带着两个一岁多的孩子来回奔波。可这事又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七姑母没有教好儿子。赵耀庆要是不那么贪心,而至于此。
    “侄儿刚刚打听了,这段日子,两位小婶婶一直住在这里。朱大监不但安排了婢女,还派人对周围严防死守。”这自然是指朱秀上次送给郑直的两个锦炕。
    “这要是让那些王八晓得了,估摸着又能给俺整出十几二十条大罪。”郑直自嘲一句。
    他这几个月在朝鲜,替李忄隆又选了数百‘兴清’天科。只是碍于物议,都没留下。故而对于朱秀送的这两个锦炕,也就没有多少兴趣。
    郑墨配合着,笑了。上行下效,郑直荒唐,他们也没好多少,几乎也都是日日做新郎。尤其是程敬,听人讲后边一个多月都已经每日要用药,这是何苦来哉。
    这时朱小旗带着一个人走进来“中堂。”
    郑直一看,是边璋的儿子边九经,赶紧起身“太和,咋了?”
    出京前,他和边璋约定,若有大事,对方可以派人给他送消息。只是直到如今,才用到。
    “家严命俺带了书信,都在上边。”边九经有些夸张的赶忙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将一封信拿出来呈送到郑直面前。
    “太和辛苦了。”郑直接过信,并没有忙着看“你父亲咋样?”
    “托中堂的福,一切安好,只是近来多有风寒。”边九经恭敬地回了一句。
    “先坐下歇歇,待俺看完信,再叙话。”郑直点点头,这才拿起封套转身去了次间。
    朱小旗请边九经入座后就退了出去,郑墨则为对方倒了茶端过来。他们跟着郑直见多了,尤其是朱小旗,从小厮混于街道,一眼就看穿了边九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