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启动寒假模式
作者:辛颖君   冰封雪飘香如故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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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寒假了,方萦真像个陀螺一样,高速旋转着,把所有的常规工作,都完成了。
    按照学校教务处、学生处的统一部署安排,给学生发了成绩单、寒假作业。最后安顿学生打扫完卫生,关好门窗,贴好封条,离开了教室。
    她把学生的事情交代完成之后,才最后回到办公室里,整理办公桌上零碎杂物。方莹真有个习惯,因为自己对文字的偏爱,就特别谢涵空白的稿纸、白纸、甚至是没写过字的任何本子,她都想收集整理好,随时可以用来写文章,写日记。
    用什么写呢?当然是钢笔了,或者是签字笔,总之是能写作用的笔,方莹真也是会默默地整理积累。这两个不起眼的爱好,就变成了自己多年的习惯了。
    收拾完了办公室里,完全属于自己的私人的物品。她来到总务处领了工资 奖金和春节的礼物。好像在一个固定的轨道上,每个人都自然而然地行进中,按照既定的程序,把这些都做完了,再回到家里,那个学生区筒子楼,四楼自己的家。
    拖着一身疲惫,上了四楼,方莹真有一种很失落的空虚感,觉得这样的被惯性和规则,捆绑着,过了一学期,又一个学期。就是一个拉磨的驴。
    回到家里,知道儿子的幼儿园,早就放假了,这些天,自己深陷在,期末的繁忙工作里,家里面都是冯效辽,在带着儿子石头,父子俩无拘无束,开心自在的样子,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那份快乐。
    现在,一切终于告一段落,作为一个就中学教师,每年的这个时刻,方萦真才觉得,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最自由的人,最活得像个人的时刻。
    毕竟这个时候,脑子里的事情,都是自己给自己安顿的,都是自己想干的事情,就算不做什么事情,也觉得是,和自己在一起,没有外来的,任何东西能够打扰,侵占,操控。活着的真相,才是和自己内心需要的,最能够重合上,匹配上,高度的融合为一体的。
    方萦真回到家里,看见儿子和冯效辽俩人,都不在,心想,不知道冯效辽带儿子,去哪里了?家里依然,是乱糟糟的,床上的被子,是卷成了一疙瘩,枕头拉得横七竖八,还有几个人的衣服,这儿扔一件,那儿撇一件。
    地上的杂物,桌子上碗筷盘子,剩菜剩饭,还有书籍课本文具,组合柜上,能堆积东西的地方,都放满了。
    方萦真走进这一间房子里,铺天盖地的一个乱字,这就是,自己一家三口的窝,吃喝拉撒睡的窝。生存在这样的空间里,方萦真倒是,没啥可抱怨的。最起码,此时此刻,人是自由的,全身都是放松的,平时一忙,这些东西,这个乱劲儿,都根本入不了自己的法眼,心思精力,都被外在的那个工作,所牵制着,简直就是个机器和奴才。
    想想一个奴才,一个奴隶的生存空间,能有多少干净整洁、宽敞明亮、高雅、诗情画意的味道?
    一切全都,被一个无形的东西,给剥夺了,彻底给撕开了,卷走了,只剩下赤裸裸的、工具人的真面目。
    方萦真此时,才让自己的全部心思,能有个转移和调整,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回到了自己内心,回到了人的基本尊严,精神的博大和深刻。
    外边的这些物品,怎么乱,怎么脏,怎么狭小,怎么不能光彩照人,可是心情是愉悦的,是轻松的,是美好的。
    甚至一句句诗词,都从心底里,蹦出来了。像是自然生长出来一样,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人闲桂花落、天气晚来秋。完全是一种美好的感觉。
    不管外在的楼道,多么黑暗,多么拥挤,多么的没有容身之处,可心情是那样的敞亮和阳光。那是飞起来的滋味,在牵引着身心灵,带给自己活着的滋味。天哪,只有闲下来的时候,才有这种诗情画意的情调和美好。
    她带着飞翔的感觉,在屋里轻松的,想好好地慢悠悠地,收拾着一片狼藉的,三个人的“茅草窝”。
    还没来得及,打理乱成一锅粥的家,远远就听见,宝贝儿子回来了,和冯效辽一起,走进了家门。
    石头一进来,就扑到妈妈的怀里说:“妈妈,你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哦,宝贝,妈妈刚刚,从学校回来,妈妈也特别想你。你跟爸爸去哪里了?”
    “我们去文艺路了,去看街上的好多人,好多东西,还吃了香蕉橘子。还有泡馍。爸爸还让我,看鸽子了。鸽子咕咕咕的叫着。”
    “石头,跟爸爸,去逛街了,好吃的、好玩的都看到了。真好!”
    “我们还看见小狗、小猫、各种颜色、形状的鸡,对了,我还看见猪了。黑的白的,都有。”
    儿子石头,给方萦真说着,在街上看见的,好多东西。
    冯效辽看到,儿子高兴的样子,自己也很高兴,抱起来儿子,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说:“石头给你妈妈说,我们俩,吃了啥好东西?”
    “吃了锅贴,还有油糕。”
    “你父子俩,去回民街了?”
    “是的,今天一早,就出去逛了,吃美了。你儿子,喜欢吃油糕,还有柿子饼,是回民做的,那种柿子和成面,油炸的小圆饼。吃得香的很。我小时候,我爷爷带我,去回民街,就吃这个柿子饼,又甜又香,简直绝了!”冯效辽说着,好像口水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看看,给你带回来,什么好吃的?”
    “你喜欢吃的鸡蛋糕和桃酥,我专门在最北头的,老安家买的,清亮松软,入口就醉的鸡蛋糕,我知道,你最好这一口,给你买了两斤。”
    “谢谢你!”
    “哈哈!你准备,怎么谢我呢?”冯效辽的脸上,笑得不单纯,很诡异,方萦真自然是明白的。这是他俩之间的秘密。
    “来来,快解开包装纸,先吃上几块,过过瘾,看把你馋的?口水都下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买这家的鸡蛋糕。我每次,去回民街,老安家必去的。”
    “我还知道,你妈妈爱吃点心,回民街的清油点心,可你却不爱吃点心,都是从小到大,白糖泡馍喂大的,吃上了,就自然排斥了。”冯效辽简直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你是侦探,钻进了每个人的脑海里,扒拉出了别人的隐秘领地,简直是惊天动地,吵醒了鬼神啊!”方萦真惊奇地回应道。
    “哪有啊?没这么厉害,只是留心观察了一下。”
    “那也是有心人啊!敏感的神经,总能在那一刻,触动碰撞,对接的微妙,就尽展无遗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自信和大气,就是这样的豪迈坦荡,这样的轻而易举地,抵达自己的神圣领地,不给自己留遗憾,才是活着的适合选择。”方萦真及时表达着,自己的感受觉知。
    “我明天要去宝鸡,和几个鸽子朋友见面,一起去,看一个老者的宝贝,听取长辈的真经。顺便会会那边的,附近的几家着名的鸽子专家。”冯效辽很认真地样子,流露出珍惜和向往的神情。
    方萦真读到了,一种渴望和虔诚。突然觉得,每个人既定的神秘领域,都是丰富多变的小宇宙。真的不能小觑,更不可以,轻易地忽视。
    “你去吧。这些天,都是你在家,带孩子,很辛苦,就好好出去散散心,跟自己的好哥们,志同道合的鸽子友人,在一起,享受你们的那份快乐就好。”方萦真是真诚的,也是能够领悟到,他们的独特魅力。
    只是隔行如隔山,觉得完全不是,自己的天地,恍然隔世的味道,看来本质的差别,骨子里的内在结构,永远都横亘在于人和人之间的。
    各自的需求,就是生存的底层逻辑,本能的原始阶段,最后汇聚在,那些进化的飞速巨变中,用生物的奇光和血肉来铸就。生命的奇妙和伟大,恰恰都在这里,丰富精准呈现了。
    早上一阵闹铃响,方萦真习惯性的开了灯,一看表,才五点半,知道这是平时上班,起床的时间了。
    心想,现在是寒假中,没有了那份紧张,不容置疑的强大惯性,但还是醒来了,就算闹铃不响,还是照样的醒来了。
    不去上班,不像打仗一样,每个动作,都变成了一种,不假思索的节奏,里面明显的是,加入进去了,某种非我的元素。是不需要觉知的行为。完全是一种高度习得性无助。想起这些,方萦真觉得,丢失了自我的人,就是这个模样。
    活着的无奈和多元,集体性的互助里,夹杂有太多的孤独和无力感。
    便利轻松的享受,需要自己强大的实力和经济基础,这些人,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就在黄金堆里,醉生梦死,这样的人是凤毛麟角,是稀世珍宝。是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比例。大部分人,都是艰辛地劳作,和别人交换着,满足自己生存下去,所需的各种物质支撑。
    想通了,就不纠结了,就不会觉得,自己委屈了,好像天下的所有灾难、不公平都在自己这里似的。
    其实,本质上,都是不完美的,都是不如意的,有着各种各样的缺憾的。谁也没有达到,自己心中的渴望和需求。人的欲望,从来都是无穷无尽的。
    生命是有限的,短暂的,转瞬即逝的。都是一样的,生而为人,生是偶然,死是必然,顺其自然,为所当然,就是人的活法了。
    方萦真躺在那里,没有起来,只是盯着天花板,想着这些,像羽毛一样,飞来飞去的思绪和烦恼,可是被理性的思考一清理,瞬间变得明澈透亮了。
    就算是躺在床上,也能享受当下的美好了。不然的话,就是不停地,在被这些突然袭来的焦虑、恐惧、烦恼所干扰。变得从当下抽离走了,让当下的生活,变成了痛苦的深渊和监狱。
    冯效辽起来了,穿好衣服,抓起自己的随身小包,就要走。
    临出门时,对方萦真说:“我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自己照顾好儿子和家里。”
    “知道了。你忙去吧。别喝太多酒,掌握好度,就行了。拜拜!”
    儿子还在睡觉,方萦真起来了,坐在书桌前,拿起日记本,开始用自己的笔去追星。这依然是,自己最爱进行的一项活动。
    好多年了,从来都是乐此不疲,彻底进入其中,永远都是,在此刻当下,是一股子心流在和时间赛跑。是活着的,最鲜活、最鲜亮的荣耀时刻。从来都愿,做这样的高峰体验,那里变换着,无可辩知的神秘感。
    她想到了一个女作家叫残雪,自从读了她的小说,就被深深的带入,深深地迷在其中,那么清纯,那么超然,甚至是飘飘然的飞翔感觉。
    似乎手中的笔,在神奇的力量驱动着,朝向一个,自己不自知的方向行进着。只是轻轻地,只是跟着走。不需要过分用力,太威猛的动作,都会让它偏离。这种感觉很早很早,就有秘密的信息降临,那是在高中的时候,被语文老师的构思、立意、章法、修辞所困扰,好像这个天兵天将,来支援了。
    给到了一份,抛弃分离后的行云流水。就是在那一刻,从此无师自通,有空了,就放空自己,进入那个秘密通道,自己悄悄地,快乐逍遥一阵儿,然后,再回到人间烟火里,被这些具象的困扰,所纠缠。
    给儿子写字模型,汉语拼音的单个字母,回归到生活里的每个物件,每个存在物,都是赋予,其中的符号标签。
    后来,又到了和儿子一起背唐诗,带着儿子一起,把每句诗里的单字,先分开,再组合,在连成片,再变成画面,在雕刻在心灵的高峰点上。那里一起闪亮的样子,就够激动人心了。
    方萦真看见儿子睁开眼了,叫着:“妈妈,我要尿尿。”
    “嗯,先起来,这里痰盂,穿好棉袄,别受凉了。”
    “来,尿完了,我们穿好衣服,今天,我们想干什么呢?一直以来,都是被人安排着,干这个,干那个,这会儿,我们可以自由选择,来决定做什么,不做什么。”方萦真给儿子说,也是在给自己说。
    她知道儿子,还太小,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干啥,还不是被自己带着去这里,去那里,只是母子俩,谁也不离开谁。这种感觉,就像还是回到了,当初儿子,在自己肚子里,待着的那个时候,那个特别的怀孕时候,母子俩是相依为命,同呼吸同命运的时候。
    现在,儿子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了,他有自己的、天然的、感知认知、行为能力了。是在自己的身边,彼此陪伴着。
    还是那么温暖,那么亲密无间,那么同在天地间,相看着,灵魂相伴到永远。
    “那我们今天,去哪里呢?今天,我们是自由世界的英雄。我们自己来做主。不被别人操控。
    没有人,会来夺走,属于我们的快乐。我们自己决定每一分钟,每一秒钟,自己做什么。到哪里去?做什么?对!去做一件,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你能想到什么?”方萦真天真地说着,高兴地想着,几乎是兴奋地表达着。
    “儿子,你有想法吗?你有需求,能说出来吗?”她知道,儿子还小,仅仅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说不出来。
    她就自己说:“你猜猜,妈妈现在,最想去哪里?”
    儿子在摇头,在发呆,好奇地,看着自己地脸。显然没有答案。可是自己心里有答案。
    “对!我们去东六路的,图书大街逛,那里有唐都市的所有图书店,最大的图书市场。走,我们去,挑选自己最喜欢的图书。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
    方萦真说完了。好像自己也有了方向和目标了。就开始先弄吃的,打鸡蛋,炒点菜,煮点挂面,和儿子一人一碗。
    吃得热乎乎,放下碗筷。冲到水房洗干净。收拾东西,两个人穿的厚厚的棉衣,包的严严实实的,帽子围巾手套全副武装,带着儿子就下楼了。
    领着儿子,下楼,骑上车子,让儿子坐在后座上的小椅子上,“坐好了,我们出发了!”
    方萦真骑着车子,带着儿子,行进在理工大学校园里,经过梧桐大道,来到大门口。向西骑去。
    兴致勃勃的方萦真,在寒风中,骑行,还带着儿子,不在屋里围着火炉,跑到这凛冽的寒风里,居然还浑身冒着热汗,她想到了心头是热的,身上就是热的。
    问道:“石头,你冷不冷?”
    “不冷!”她给儿子穿的棉袄、棉裤、棉鞋、大衣、皮帽子、口罩、手套,知道儿子不会冷。才放心大胆地,带着儿子跑出来。
    冒着严寒,居然浑身发热,过了一会儿,就到了东六路,唐都市图书市场。
    这里有几百家,个体图书小店,方萦真带着儿子一家一家地转你,每家都堆得满屋子的书,母子俩就在那里边,翻山越岭,乐而忘归。
    挑来挑去,方萦真给自己挑了三本书《托尔斯泰传记》、《普希金诗集》、《泰戈尔选集》。给儿子挑了两本《看图说话》。
    母子俩,出了书店的门,就在对面的羊肉泡馍馆,吃了饭。
    到了下午四点多,才骑车子回到家里。
    进了家门,俩人居然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起书来。静悄悄的屋子里,母子俩都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互相不打扰。儿子把自己的那两本书,翻看了一遍,就坐不住了,说:“妈妈,我饿了。”
    “好的,那咱们下楼,去食堂,那里饭菜花样多,看你想吃啥,随便自己挑。”方萦真心想,自己不会像隔壁的陈小丹两口子,给孩子花心思做各种好吃的,自己就会买着吃,老是觉得,做饭太浪费时间了。
    有那功夫,不如多看会儿书,看书的过程,才是最舒服,最快乐的时候,做别的事情,总是觉得,像把自己变成了空洞的躯壳,没有了灵魂的舞蹈飞翔的感觉。老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活法。
    “走,我们去食堂吃饭。”方萦真带着儿子,下楼去食堂了。
    一边走,给儿子说:“红豆生南国”
    儿子接着说:“春来发几只?”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走着,母子俩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对着这些唐诗: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买好了饭,母子俩,又一路对口词一样,嘟囔囔,念念有词地,回到家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