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时间。
    小师妹捧着清茶陶杯，左看看师兄、右看看嫂子。两人都是一副心虚的样子，仿佛昨晚发生了亏心的不可描述之事。
    但是没有啊！
    我认真听了半夜，真的，真的很认真！师兄的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
    莫非是隔音效果太好，又或者是师兄醉酒也不忘开启空间屏障。
    真是的，连小师妹都防！这样的师兄怕是不能要了。
    橘桜雪忿忿不平。
    坐在她身边的蒂娜倒是没注意到异常，正大快朵颐地吃着各地美食，眼珠一转伸手偷偷从苏牧的餐盘里拿走一块牛肉馅饼。
    “师兄。”
    橘桜雪轻声喊了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苏牧没什么反应。
    倒是刚刚偷到牛肉饼，心虚得厉害的蒂娜吓了一跳，牛肉饼从她满是油污的指尖滑落，坠向脏兮兮的地面。
    这短暂的零点几秒间，师姐的眼眸瞪得老大，惊恐、慌张、遗憾、失落、悔恨，一张小小的牛肉饼牵连出复杂的情绪。
    “砰！”
    香喷喷的牛肉饼到底还是没掉在地上，而是突然消失，从蒂娜的眼前落进她的餐盘，顺带砸起干饭的刀叉。
    苏牧瞥了师姐一眼，什么也没说，但好像又说了什么。
    他原本想说的是，都是一家人，光明正大拿就好。
    但是转念一想，蒂娜要的不止是牛肉饼，她更需要的是偷偷的爽感，以及……
    自己无法理解的、确定被发现才会做的——某种喜爱受虐的变态嗜好。
    师姐似乎喜欢被师弟骂两句，不然心里不舒服。
    可苏牧的目光一扫而过，什么话都没说，蒂娜眼中露出小小的失望。
    她想着：小师弟已经很久没有“骂”我了。
    额……
    夏沫看着这对师姐弟，早知道他们玩得花，没想到玩得居然这么花！
    蒂娜师姐是什么抖m属性吗？
    她在桌下踢了苏牧一脚。
    “师姐。”
    苏牧重新回过头，故作愤怒，压低嗓音：“你又偷我饼！再有下次就不是饼出现在你的餐盘里，我把你直接塞进饼里。”
    “让你偷个够！”
    “嘿嘿嘿！”
    蒂娜失望的湛蓝眼瞳，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喜悦，嗦着指尖，笑嘻嘻地回应着：“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没有下次。”
    “呵。”
    苏牧冷笑：“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蒂娜口吐惊世骇俗之言：
    “下次一定！”
    苏牧、夏沫：“……”
    “下次一定”果然会人传人，这才短短一个学期，怎么连蒂娜师姐也变成这个样子。
    完成每日一闹，获取每日一骂后，蒂娜大快朵颐地吃着牛肉饼。
    并说：“香！”
    小情侣难以理解，不过旁观的橘桜雪倒是……有那么点明悟。她笑眯眯地喝着茶，思索着师姐和自己的区别。
    “你刚才想说什么？”苏牧转头问。
    “没什么。”
    的确没什么，橘桜雪只是想找个话题，刚才想问的话被蒂娜一打岔后，她自己都不记得，不过没关系随便找个话题就行。
    “就是想问，师兄，你什么时候去因铎，斩杀尘世之蟒：耶梦加得？”
    橘桜雪期待地搓搓手：“我也想去。”
    哦，想起来了！
    刚才要问的好像就是这句。
    记忆就是如此奇妙！就像你忘记账号密码，怎么试都不对。重置密码时，系统蹦出提示：请不要使用旧密码作为新密码。
    “这……”
    苏牧猛吸一口气，他忽然记起来个事，上学期第一节课时校长让自己去一趟办公室，结果到现在都没去，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事到如今怎么办？
    只能继续装遗忘！
    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不然校长一准发飙。
    “听学院安排吧，耶梦加得应该很难对付。”他喝着豆浆说，“听校长的意思是，它很早就被发现，却一直拖着没杀。”
    橘桜雪问：“会不会类似曦妃、鲲鹏那样的，栖息在特定区域，暂时没有失控的风险，所以一直没有下手。”
    “大概不是。”
    夏沫摇头，说：“如果是那样，现在也不会杀，杀一尊将级巨兽代价太大。更何况这尊巨兽的代号还是‘耶梦加得’，绝对是将级巨兽中的顶级，没准和九首相繇一个水平。”
    苏牧托着下巴：“那就不好搞了。上一次杀九首相繇看上去是学院的任务，但最后是老板给谋划，目的是拿走出云神权。”
    “为此她拉着姐妹亲自下场。”
    “学院的任务是：调查虞师姐的失踪与朝鹤的地下组织。”
    “难道这一次又是老板的谋划？”
    “还是说……”
    他皱起眉头。
    既然【结社】拥有四位神·深红祭司，那么相对应的，【旧党】的背后是不是大概率也有神·深红祭司的支持？
    【律星法庭】与【x-space】有没有呢？
    看上去八位深红祭司有些不够分啊。
    苏牧、夏沫、橘桜雪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联想到同一个问题，有关旧党背后支持神明的问题。
    “老板是谁？”
    蒂娜吃完牛肉饼，舔着手指，傻乎乎看着三人，想着：怎么他们好像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的样子？
    “一个朋友，吃饭，吃饭。”
    苏牧并不打算将神明之事告知师姐，蓝血的事她尚且无法参与，更不要说紫血之上的神明战争，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来，再吃一块。”
    他手指一滑，从自己盘中拨出一张牛肉饼。
    愉快的早餐时间过去，蒂娜打着嗝，吃得肚子圆溜溜的，满脸幸福地走向教室，苏牧三人也走进他们的教室。
    根据方舟ai的排课，新学期的第一节课，依旧是校长的。
    勤奋好学的三人组自然是坐在——最后一排。
    橘桜雪问：“师兄，关姐姐被关了起来，你说学院会不会换个新辅导员啊。”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只要不是校长就好。”苏牧翻着手中的课本，开始临阵磨枪，“当然，校长不可能做导员的。”
    “核心教授们可能吗？”夏沫问。
    “你的意思是……”
    苏牧秒懂。
    她点点头：“我的导师，新任炼金科技教授，莱纳铎·k·美帝奇。一般来说导师制的教授，大概率不会担任导员，但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美帝奇家族啊。”橘桜雪眼中闪着思索的光。
    “他如果愿意，也是不错的。”
    苏牧翻看着手中课本，惊讶地发现，年轻的自己已经成了书中的伟大英雄，有关巨兽的章节中，九首相繇赫然在列，并且高居榜首。
    详细的介绍之后，击杀者：苏牧格外引人注目。
    不仅位列击杀名单的第一位，并且标红加粗、单独成行。
    “这也太快了吧，几个月前的事，现在就已经编纂成课本了？”
    苏牧继续往后翻，曦妃也出现在了课本上，击杀者同样写着苏牧。不过这一次却是与陈墨白并列，并且排在师兄之后。
    至于阿波菲斯……苏牧翻到最后都没找到这条水晶大蛇，似乎星级巨兽不配出现在学院的教学课本上，哪怕它窃夺了第七王国的神权。
    “铛——”
    “铛——”
    “铛——”
    清脆的钟声回荡在校园内，明媚的阳光抚过雪山，照亮整间教室。
    校长踏着阳光走进课堂，他很高兴看到某人正在翻看课本。
    一句“早上好，孩子们”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正式开始。
    如果说上学期的神明学只是入门，简单介绍了一下神权序列体系与巨兽划分，那么这学期的教学重点放在的对各大巨兽的解析上。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谱系。
    苏牧三人听得格外认真，校长看着十分欣慰，他喜欢文武兼优的学生，而不是空有武力没有知识的莽夫。
    “根据旧党理论与苏渊博士的研究，巨兽存在明显派系，这一点尤其体现在的将级、星级上，再往下就是武力征服一切。”
    “类似于中央权力以条条为准，地方权力以块块为准。”
    “例如——”
    校长露出慈祥的笑，目光投向最后一排的苏牧，其余学生也顺着看向教室后方，但不同于上学期的倍感压力与主动躲避。
    此刻的三人组满脸淡然，这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
    “苏牧同学在鲸海斩杀的八俣远吕智，亦或者叫：荒古凶神：九首相繇，其权力明显凌驾于其余将级巨兽。”
    “诸如，被我斩杀在芬布尔地区的第一尊将级巨兽，【将-001：阿尔法】。阿尔法同样是一尊拥有明显龙蛇特征的巨兽。”
    校长又说：“此外还有一尊巨兽，相信苏牧同学也会很感兴趣。”
    哦？
    苏牧真就来了兴趣，是要说有关耶梦加得的故事吗？
    “【将-003：伽玛】，苏渊博士将其命名为：海德拉。”校长的话出乎他的意料，“它现在躲藏的地方正是开云帝国。”
    意外，但不是很意外。
    开云帝国幅员辽阔，那么大的国土上没点奇奇怪怪的东西，简直说不过去。
    苏牧意外的是，开云帝国领土上的巨兽，为什么会被父亲命用赫纳斯神话中的九头蛇命名。
    他应该没有见过柳相繇。
    “说到这，有同学肯定就会好奇，都是九头蛇，为什么要命名为‘海德拉’，而不是刚才提到的‘九首相繇’。”
    校长一眼看穿他心中的困惑，无它，教的学生多了。一句话说出口时，便已经知道学生们接下来的疑问。
    苏牧回应着点点头。
    “其实很简单——”
    校长双手一摊，说：“苏渊博士虽然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北境，但说到底是开云出身，他觉得【将-003：伽玛】太弱。”
    这……
    苏牧眼角微微抽动，可以，老爸好像是这样的。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特性。苏渊博士曾经与【将-003：伽玛】交过手，这九头蛇的脑袋是越砍越多，砍一个长两个。”
    校长继续说：“十分符合赫纳斯神话中的海德拉，故而以此命名。”
    夏沫忽然举手。
    “夏沫同学，请说。”
    “校长先生。”
    夏沫起身礼貌鞠躬，问：“我看了课本没有注明【将-003：伽玛】的具体位置，不知道学院有没有更详细的资料，我想知道它藏着哪里。”
    “你想杀了它？”校长问。
    夏沫点头，十分平静：“是。卧榻之侧，不容他蛇酣睡。”
    好大的口气！
    其余人纷纷看向夏沫，此刻的同学都以为，这不过是老婆的指令，最后的重担肯定要落在弑神者的肩上。
    校长也不隐瞒：“昆仑圣域。”
    “具体情况未知，开云的昆仑圣域不容外人踏入，就连千叶教授进去也得偷偷摸摸。不过以你的出身，问题应该不大。”
    “如果要请假回去斩蛇，别忘了拍张照片，我挺好奇这蛇被苏渊老弟砍得多了几个脑袋。”
    校长说：“这假我先批了。”
    “谢谢校长。”
    夏沫礼貌鞠躬，坐回位置。同时心里松口气：藏在昆仑圣域的话，问题就不大，那里没有凡血生活，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师兄。”
    橘桜雪压低声音，问：“你爸爸这么厉害吗？单挑将级巨兽？我记得阿尔法是被群殴打死的。”
    “应该不是。”
    苏牧摇摇头。
    他现在可以挺起胸膛说一句：黎明尘世没几个人比自己更懂将级巨兽。
    因此深知，爸爸再逆天，也不可能单刷【将-003：伽玛】，大概有什么其余助力。
    他说：“如果有，海德拉应该已经被除名。”
    “也是。”
    橘桜雪点点头，继而偷偷问夏沫：“姐姐，你真要请假回去吗？昆仑圣域耶，能不能带我一个，求求你了。”
    额……
    这怕是不行吧？上一个想偷摸进去的万法皇太子，如今坟头草都不知道几丈高。
    夏沫摇头，说：“这事再说吧，昆仑圣域我都不一定能进去。贪狼寒客姐姐不是常年镇守在那吗？惹怒她，搞不好老板也会生气。”
    “还是先问问老板！”
    橘桜雪点头。
    苏牧掏出手机，老板至今下落不明。
    心里嘀咕一句：难道和我一样，跑到天外宇宙去了？
    他说：“我先问问晚夜玉衡姐姐，看看寒客姐姐有没有放人进去的资格。”
    “好。”
    橘桜雪十分期待。
    信息发完，继续听课，校长终于讲到苏牧期待的耶梦加得。
    “尘世之蟒：耶梦加得。”
    校长点动鼠标，一张模糊的照片出现在投影上，祂的身躯藏在重重迷雾中，唯有那六只银月蛇瞳格外引人注目。
    “这不是镜头迷糊，也不是普通迷雾，而是剧毒。这也是各大君王明知蛇神下落，却迟迟不敢下手的原因，一旦这些剧毒泄露，那将是无法承担的灾难。”
    目光习惯地从苏牧脸上划过，却发现这孩子一点都不意外，相反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苏牧当然不意外。
    因为他见过“耶梦加得”，就在旧日，就在那最后的战场上。
    本以为旧日时间线上的尘世之蟒是“伊铂斯二世”的幻想，现在来看应当是真实的映照。
    “祂现在就沉睡在——彩虹桥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