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陆的东北方向传来异象，刚刚升起的太阳好似突然坠落渊海，瑰丽星辰之夜从因铎极北蛮横压来。
    都市繁忙的cbd中，摸鱼一上午的白领们，正准备去餐馆整点炸鱼薯条吃吃。
    白昼突兀一下跌入漆黑，一条星河贯穿天幕。
    难道是摸鱼摸出幻觉了？白领们面面相觑，突然眼中一喜。
    他们才不关心天为什么突然会黑，重要的是该下班回家吃晚饭了！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餐馆的电视中，正在播报莱茵战乱的主持人，忽然面色一变。
    短暂的错愕后神色如常，说：“太阳突发异象，今天白天会上演日全食的奇观……”
    “切，原来只是日食啊，还以为可以提早下班呢！”餐馆里顿时响起抱怨声。
    高级餐厅里的老板们倒是松了口气。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就在大家继续整点薯条时，主持人宣读了南国二级军事战备的消息。这一次喧闹的餐馆，反而诡异级安静下来。
    刚刚看莱茵战乱的新闻时，不少人就在想，这一次莱茵的战火会不会烧到因铎。有小道消息说，加洛林地区也发生了小规模战争。
    这似乎又是一次世界大战的前兆！
    随着新闻宣布全国二级战备，这种恐慌一下子升格到顶点。
    尤其是正在享用红酒、牛排的老板们，一下子全都慌了神。
    这突然要打仗，上面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放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决定是外国人做的，因铎什么时候如此密不透风了？
    就在资本考虑逃离因铎时，红、白玫瑰、君龙三家三个特战师团共计三万余人，已经开赴南北两国的分界线，陈列在圣光·霍格沃茨高地之下。
    原本北国部署在南边的军队也在陆续往回撤退，紧急调往距离先民森林最近的因河市。
    但为时已晚，森林已经被完全侵蚀，「大夜空相」的力量流淌在森林的每一处角落。
    除了这位「存律」外，还有一位不知藏在哪里的「痴愚诡源」。
    两大「存律」突破黎明防线，伺候森林先民一个，这福气能浅？
    赛南快速奔跑在森林中，满眼看去全是异变的同族，他们仿佛化身卡尔玛神话中游荡在森林中的怪物——狂猎。
    传说，狂猎是死者不散的怨灵，是天灾的预警。在北境诸国的神话中均有记载，在卡尔玛神话中更是直接关联到神王奥丁。
    赛南看着变为怪物的同族，想到与镜中刺蓟联手的神王奥丁，很难不怀疑这是祂的手笔。
    他们难道想将森林先民，联手打造成一支狂猎大军？
    “她在森林外围，应该不会的……”赛南一路飞奔，撞开驿站的大门，喊着：“桂妮娅！”
    无人回应。
    “桂……桂妮娅？”赛南立即慌了神，“你在哪里啊，你别吓我！”
    他找遍驿站却不见桂妮娅的身影。
    “难道听到危险，已经离开森林？”赛南安慰着自己，“对！她那么聪明，这里距离外界又那么近，只要逃出去，找到夜梭，就得救了！”
    “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是要求夜梭立即封锁森林，还是要他留一个口子，放走那些尚未异变的族人？”
    无论何种抉择，都担着风险。此刻，一走了之反而是上上之策。
    他原本就不是仙隐北森的当权者，提议更是被大德鲁伊加德否定。
    无论怎么说，都已经是仁至义尽。赛南站在空荡荡的驿站，一咬牙决定留下，看看能不能救出一些尚未异变的无辜先民。
    这一场灾变中，距离森林中心越近、对自然古老信仰越虔诚，被侵蚀的就越快。
    平日里那些不受待见的非虔诚信徒，反而逃过一劫。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赛南！”
    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赛南惊喜地回过头，正是消失不见的桂妮娅！她带着许多受伤的孩子，回到驿站。
    “快来帮忙！”桂妮娅喊着，“让外面的军队开进来吧，请救救这些孩子，他们不是虔诚的德鲁伊教徒，是可以被救赎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场劫难中孩子是最值得被救赎的，因为他们几乎没有虔诚可言。
    许多孩子虽然教义嘴上背得滚瓜烂熟，但是根本不明白其中意思，也就谈不上信仰。
    “对！你说的对，救孩子！”
    赛南一下子反应过来，说：“你在驿站等我，这里没有信号。我这就去外面，让夜梭的军队开进森林！不不不，你和我一起离开。”
    桂妮娅摇头，说：“不，我不走。你先带着他们离开，我继续在森林里寻找。不要再傻站着了，快一点行动起来！”
    “……”
    赛南望着她，沉默三秒，重重点头，答应下来：“好！”
    桂妮娅也是德鲁伊信徒，虔诚的德鲁伊信徒。
    她的预言术、魔法在先民森林的所有同辈中，都是一等一的出色。
    “孩子们，我们走。”赛南走到院里，“桂妮娅，你……”
    “煽情的话就不要说，这时候说，有种立flag的感觉。我不想听到，等这场灾难结束，我们就结婚，这种糟糕话。”
    桂妮娅气呼呼的，但是她到底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自己立下flag。
    赛南：“……”
    你不让我说，却自己说。
    临走前，最后检查了一遍桂妮娅，确认她尚未遭到侵蚀，赛南不再多言，带着孩子们坐上马车离开驿站。
    桂妮娅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中，心中憋着一口气，突然要喘不过来。
    连续敲打几次胸脯，依然无济于事，最后一屁股跌坐在院落的草地上。
    大地之上暗红侵蚀拖曳着瑰丽星光，如病毒般缠绕上她的双足。
    不。
    我不能……我现在还不能死！强烈的求生欲，驱使桂妮娅艰难地爬起身。
    灵魂失重的刹那，此岸突然升起黎明的曙光。
    她拒绝了空夜的摆渡，留在此岸的黎明下继续使命。
    “呼呼——”
    桂妮娅终于喘出这口气，仿若溺水之人获得新生，但少女白皙的小腿已经爬满蛛网般的病毒，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不能这样，会吓到孩子。”
    桂妮娅忍着剧痛，回到驿站，将漂亮的裙摆换成耐磨的牛仔裤，包好脚上、腿上的侵蚀，出门继续寻找孩子。
    赛南忍着心中不安，驾着马车驶入特战旅的驻地，将孩子交给尚未离开的族人。
    直冲中军大帐，夜梭正站在等高线地形图前。
    “森林已经完全异变，请您发兵救救孩子们。”赛南哀求着，“孩子们不懂教义，他们不会遭到侵蚀、污染。”
    夜梭回过头，给气喘吁吁的赛南，倒上一杯冰拿铁，神情淡漠地说：“我理解你焦急的心情，但是赛南同学，这不是我们的义务。”
    “什么？”赛南一愣。
    夜梭解释说：“特战旅也是血肉之躯，只是多了一分火器之利。深入森林优势尽颓，我不会拿我的兵，去填德鲁伊造的天坑。”
    “请你理解。”
    “另外，部队已经散开。就在你们开会的时候，我已经完成军事部署，两千多人的特战旅分散在各个隘口，作为常规军的督战队。”
    “我如果将他们召回，且不说时间问题。单就离开这些精锐，那些常规军一旦触碰先民变成的怪物，立即士气瓦解，冲天放枪然后溃逃。”
    夜梭指着地图上，他在森林外围标注的各处防线，说：“抱歉，赛南同学。我的兵力已经用到极限，甚至没有预备队。”
    赛南：“……”
    他没想到跑出森林，听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噩耗。但是他又不能将离开的先民召回，这些人一旦进入地脉区域，没准也会立即异变。
    “另外。”
    夜梭将黄金怀表递给他，说：“你还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候后，或者先民提前大规模冲关。我的飞机将会立即起航，炸平森林。”
    “人，我或许不够，但是武器弹药还是有很多的。其中有不少是战争年代留下的老旧货，正好这一次全部用掉。”
    这位序列传承人从头到尾，情绪没有一丝波动，赛南甚至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似乎轰炸森林，杀光先民对他而言，不过挥手之事。
    “抱歉。”
    夜梭再一次说：“我知道这样的话，你或许很难接受，但是……作为统治者家族的传承人，作为这场战役的最高指挥官，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先是指挥官，然后才是你的朋友。”
    赛南：“……”
    夜梭的话让他无法反驳，这件事原本就是德鲁伊教捅出的天大娄子，对方已经是被森林连累。
    可想而知一旦先民举族消失，国际上会有怎样的舆论。
    作为最高指挥官的他，逃不出一个“刽子手”、“屠夫”的蔑称。
    “好。”
    “我……明白。”赛南点点头，放下杯子，转身离开。
    夜梭说：“送客。”
    赛南离开中军大帐回到马车上时，一辆辆空置的军用皮卡开到他身边。
    车窗放下，一位年长的翼马骑士笑着说：“赛南先生，坐车回去，会快一些。”
    “你们这是？”赛南一脸惊讶。
    翼马骑士说：“我们是殿下的亲卫队，不属于军队编制。只对殿下个人负责，不对军事负责。所以，可以把‘朋友’放在‘指挥官’前。”
    “事出紧急，没有大巴车，只能用皮卡，暂时委屈一下孩子们。”骑士慈眉善目，笑呵呵的。
    “谢，谢谢！”赛南眼神震动，声音颤抖，“谢谢你们！”
    “战争有铁的法则，是无情的，但人是有情的。快上车吧，趁着最后期限尚未到来，我们能救多少是多少。”
    “好！”
    赛南激动地回望中军大帐，但夜梭却只看着他的作战部署，思考着有没有漏洞。
    他的亲卫队开着一辆辆皮卡冲入黑暗森林。
    ……
    森林深处传来爆炸。
    暗红色的火球，不，桂妮娅甚至已经不知道，她现在搓出的魔法火球，究竟还是不是火球。
    已经完全失去火的特性，变成暗红色的爆炸球。
    孽龙的窃国，不仅改变了信仰的属性，甚至改变了魔法的规则。她每使用一次魔法，都仿佛在消耗自我生命。
    “走！”
    又一次打退怪物的袭击，桂妮娅护着刚刚找到的30名孩童，往驿站方向跑。
    面对不死不休，前赴后继的怪物，她展现出远超寻常的铁石心肠。
    她这一路几乎从头杀到尾，有不少死去的怪物是桂妮娅从前的好友，但此刻她只能拔刀相向，魔法超度。
    回到驿站时，皮卡正好赶到，骑士们检查完孩子，确认暂无大碍后，将他们抱上皮卡。
    “桂妮娅？你……”
    赛南突然注意到，桂妮娅白皙的脖颈处，爬满黑红色的侵蚀毒纹。
    “怎么了？”
    她摸了摸脖颈，灼烧的刺痛令她浑身战栗。
    “走，走，你带着孩子们先走，这里交给我和翼马家族的骑士。”赛南一把抓住她，却痛得桂妮娅面容扭曲。
    “疼，放手。”她喊了一声。
    赛南没有放手，而是撸起她的袖子，那细长的胳膊已经彻底扭曲，丑陋如血蛆的疤痕布满女孩姣好的身躯。
    他一时慌了神，说：“怎么会这样？一下子变得这么严重？你快出去，还有的救，找夜梭请主席阁下来，他一定可以救你的！”
    “赛南，不，我不走了。”桂妮娅摇摇头说，“我的情况我知道，谁也救不了我……你赶紧走吧，森林以后还要靠你……”
    “啊！”
    赛南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痛苦、蜷曲地跪在地上。
    身上不满泛出黑、红色的污染，他跪倒的大地上，扭曲的地脉如同病毒一般涌来。
    迅速吞没赛南的腿部，将他牢牢禁锢在大地上。
    桂妮娅没想到先走一步的居然是赛南，不过仔细想想不无道理，孽龙的侵蚀已经迟来一步，与他同级的年轻德鲁伊们早就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
    “走！”
    赛南用尽力气喊着：“所有人……赶紧走！”
    “走？去哪里？出去也只能害人。”桂妮娅摇摇头，随后向翼马家的骑士深深鞠了一躬，掏出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
    “我知道这些远远不够，但是乞求你们，照顾好这些孩子。”她说。
    “唉——”
    年长的骑士叹息一声，没有去接那些珠宝首饰，说：“还是留着吧，我想你……”
    他看了一眼赛南：“会用到的。”
    桂妮娅先是一阵错愕，随即明白过来，笑着再鞠一躬，说：“谢谢！谢谢！愿神明保佑你们！”
    “不客气。”
    骑士挥挥手，坐上皮卡，准备离开。
    “啊！——”
    赛南再次发出惨叫，桂妮娅看到，他的身体中蹦出发炽烈的黎明，犹如太阳驱散黑暗，大地之上的扭曲地脉瞬间消退，飞快逃离。
    “赛南，你，你怎么样了？”桂妮娅问。
    赛南虚弱地说：“我……看见了……黎明。”
    “嗡——”
    圣光降临，神音福至。
    周围所有人都看到，赛南的天空出现一轮金色神徽，无面神只向他张开怀抱。
    黎明神国洞开大门，向信徒赐予祝福。
    神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