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是聪明，但这样也会导致太子李贤和天后的关系恶化。
    两个人原本就是表面功夫，势同水火。
    因为金丹的这件事，两人的矛盾被完全激化出来。
    太子贤德，这一点狄仁杰倒是不担心。
    他比较担心的其实是天后。
    以天后的性格，以及她对于权力和地位的渴望，她恐怕并不会容下这样跟自己作对的太子。
    虽然李贤是她的亲儿子，可那又如何？
    对于这样一个有帝王之相的女人，至亲亦可杀，她顶多就是流几滴眼泪罢了。
    但那，也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至于金丹到底是什么，以及盒子暴露出来的东西，狄仁杰并不打算直接进宫。
    他缺乏决定性的证据，可以证明金丹的确并非良药的证据。
    所以他的打算是明天去一趟玄天观，一是为了金丹的事，二是为了命案。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今天一早，玄天观又出命案了。”狄仁杰似乎钟爱于在唠家常的过程中突然穿插这样一条劲爆的消息。
    狄飞燕恨的是咬牙切齿，牙齿吱嘎作响，“这么大的事，您怎么才说啊。”
    狄仁杰道：“你也没问我啊，而且我也是去皇宫的路上才听说的，这期间我也没有时间详加了解。”
    “死的人是谁？道士吗？是不是又被挖走了某个脏器？而且对应的还是金木水火土剩下的三个，是肝脏还是脾脏？”
    狄飞燕言之凿凿，仿佛是已经确定了一定是这样的杀人手法。
    她只恨那个叫玄谷子的老头儿没有听她的，封锁道观。
    这下好了，凶手还在杀人，可他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狄仁杰说：“不是的，死者的确是道士没错，但却没有丢失器官，他只是全身的血液被莫名其妙地抽干净了，一滴不剩。”
    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这让狄飞燕始料未及。
    她明明都已经自认为看穿了凶手的诡计的，可偏偏却发生了变化。
    不对，这不是变化。
    这是凶手原本就打算好要做的。
    是她自己没有看明白，是她的问题。
    狄飞燕有了一种比刚才溺水还要痛苦的表情，这是对自己判断力的质疑。
    狄仁杰说：“和你想的是不是有一点出入，按照我的推断，目前的主流思路应该是朝着对玄天观有仇，或是嫉妒玄天观发展态势的其他道门弟子方向寻找凶手。”
    狄飞燕镇定精神，她说：“会找到吗？”
    “不知道，不过我是不看好这个思路的。我个人认为，凶手一定就是玄天观的人。”
    狄仁杰随即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看法。
    首先一点，凶手如何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人。
    这里面牵扯到凶手是否和被害人认识，凶手如何让被害人心甘情愿的远离其他同门，以及凶手杀人的地点和藏尸的地点。
    其次，凶手对被害人近乎虐待的杀人手法，在排除包括情杀以及为了钱杀人的这两种可能性之外。
    很难想象还能是因为什么理由。
    毕竟这三名被害者平时都是足不出户的。
    所以唯一有可能得理由就只有同一所道观之内的矛盾。
    他们很有可能是同时跟同一个人有仇，而这个人就是凶手。
    最后还有一点很关键的，凶手杀人之后如何离开。
    凶手对玄天观的地形了如指掌不说，他还能做到来去如风，无人看到。
    这就有点不太寻常了。
    当然，这可以归结为凶手是个武林高手，他的轻功了得，自然可以想去哪就去哪。
    可玄天观中也不乏高手存在吧，如玄谷子那几个老人，他们也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听说初入玄天观的那个云游道士也是个高手。
    连这些人都没能发现凶手的踪迹，这未免也太不寻常了吧。
    所以归根到底，凶手还是出自玄天观自己人里面，这是基本可以确定的。
    狄飞燕敏锐地觉察出一点矛盾的地方。
    一、凶手是跟三名死者有仇的人，凶手残忍的杀害死者为的是报仇。
    二、凶手杀人之后势必会导致玄天观的名声受辱，玄天观现在正是如日中天，所有观中弟子都获益良多，如此一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很好解释，要么就是这个凶手地位低下，他不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不需要顾忌收入的问题，也不需要在乎玄天观的名声。”
    “要么就是这个凶手已经愤怒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除了杀人，他无法宣泄自己心里的情绪，所以就抛下了一切身外之物。”
    狄飞燕补充道：“还有一点，就是凶手的确是玄天观的高层，但他和那个新来的玄君道士不和，这些死者又都是偏向玄君道士的，双方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一定程度，所以他宁可冒着败坏玄天观的风险，也要杀了他们。”
    狄仁杰笑道：“很好，如果再考虑到凶手很有可能是个高手的话，那么你说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狄飞燕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她刚才一直因为自己的推理有误而情绪低迷。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跟着父亲的思路来思考问题。
    不过说到那个年轻的云游道士，狄飞燕又有了疑问。
    “那么凶手有没有可能是玄君呢？”她又问。
    狄仁杰说：“不会，首先他没有杀人动机，其次，他也不需要杀人。现在的情况是，玄天观离不了他，他却可以随意选择任何一个道观。”
    “我其实一直很奇怪，玄君为什么会选择玄天观。长安城明明有那么多道观的，比玄天观好的，气派的有的是才对。”
    狄仁杰对此也只能做出自己的一点猜测，“或许是因为玄天观里有他必须选择的东西吧。”
    至于是什么东西，那就需要继续调查了。
    “父亲对这个高层人物有怀疑的对象了吗？”
    狄仁杰笑道：“干嘛，又想剽窃我的推论。”
    “没有，我只是在好奇，我们想的是否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真的是他，那你认为今晚又当如何？”
    “不行，我要去一趟玄天观！”
    狄飞燕这才意识到，如果凶手真是她想的那个人的话，那按照他杀人的规律来说，今晚恐怕还会有人死掉。
    她正要推门离开，却又折回步子，对狄仁杰说道：“阿耶，别盯着蜃卵看。”
    狄仁杰笑道：“还用你说？你和陆巡都中招了，我就算是再迟钝也会谨小慎微一点的，毕竟我都这么大岁数了。”
    狄飞燕笑了笑，在她的心里，父亲永远都是个能把她扛在肩上玩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