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打翻的墨水瓶，在渭河上空晕染开来。
冯瑶的高跟鞋踩在斑驳的桥面上，鞋跟卡进一道裂缝，险些崴了脚。
她烦躁地甩开鞋子，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河风卷着腥气扑来，像是要把她吹进河里。
"；冯——强！你在哪儿啊？"；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河堤边回荡，很快被低沉的水声吞没。
桥墩下的阴影里，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半埋在沙土中，像是一具被遗弃的尸体。
冯瑶蹲下身，颤抖着按下开机键，屏幕闪了闪，显示出最后几条未读消息：
【姐，我对不起你】
【张发贵要杀我】
【救我】
最后一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是——三分钟前。
冯瑶的心脏猛地揪紧，感觉天都塌了。
"；冯——强！ "；
她嘶吼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
河风突然转向，把她散落的发丝吹进嘴里，带着咸涩的苦味。
“啪啪啪——”
身后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掌声，一个男人的声音随风飘来，”呦……，还真是姐弟情深啊，我都要被感动哭了……“
冯瑶诧异地转过身，心里却猛地一惊。
不远处的林家豪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暮色映照在他半边脸上，勾起的嘴角浮现出病态的兴奋。
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西装，领带歪斜扭曲，像条垂死的蛇。
最诡异的是，他胸前还别着朵白玫瑰。
林家豪夸张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声音沙哑得让人头皮发麻。
“是你？！”
冯瑶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你弟弟？”
林家豪缓步走到冯瑶面前，饿狼一样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一遍。
“要不是他，你怎么能心甘情愿来到我面前呢？所以，我不但没把他怎么样，我还得好好感谢他……为了点儿钱，就出卖了自己的姐姐！”
林家豪眼里浮现戏谑，冲着桥墩背后喊道：“别躲躲藏藏的，出来见见你可怜的姐姐吧，也许真的就是最后一面了，哈哈哈……”
随着林家豪的肆意大笑，冯强从桥墩后探出了头。
"；是……是他们逼我的……我……我也不想这么干……"；
林家豪眉眼一挑，轻笑一声：“背着牛头还不认赃？真是该打！”
身后的黑子一个箭步扑过去，接二连三的大嘴巴朝冯强嘴上狠抽，打得他口鼻喷血。
见冯瑶怒目而视，林家豪反而笑了起来。
”冯瑶，我是在替你出气啊！要不是这个贱人想出来的苦肉计，我俩也不会这么快就重逢啊……“
冯瑶的血液瞬间冻结。
"；你骗我？"；
她盯着满脸是血的冯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下一秒，她猛地冲上去，一把揪住冯强的衣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冯强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却突然笑了，满嘴的血水从嘴角喷出，扭曲而狰狞。
"；狗屁的亲情能值几个钱？为了五十万，我连爹妈都可以不认，何况是你这个捡来的外人？”
冯瑶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棍。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冯强为了给她摘柿子从树上摔下来，断了一条腿还冲她傻笑的样子。
“冯瑶，你弟可比你识时务多了，关键时候他懂得取舍……”林家豪一摆手，黑子将冯强直接拖走。
林家豪围着冯瑶转圈，目光始终游移在她身上。
”你知道吗？自从上次和你分离，我每天都夜不能寐，想你的倔强，想你的眼神，想你被我逼到崩溃的样子……没想到，你就这么轻飘飘的来了！哈哈哈……“
林家豪肆意大笑，眼底的狂热越来越浓。
他缓步走近，白玫瑰的香气混着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就是死，你也休想得逞！”
冯瑶眼里喷火，恨不得扑过去掐死这个男人。
“死？”
林家豪眼里崩出戏谑和玩味，“好看的花儿就得慢慢欣赏，我可舍不得你死……”
他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藏品。
冯瑶猛地挣脱，胃里翻涌着恶心：“林家豪，你就是个疯子！”
“我是疯了，死去活来的那种疯，你喜欢吗？"；
林家豪不怒反笑，而是将胸前的白玫瑰拿在手中，一片一片地撕扯着花瓣。
花瓣飘飘荡荡落到地上，却被他抬脚一一碾碎。
"；这朵花因为有刺，才更加娇艳，不是吗？呵呵呵呵……”
他的笑声沙哑难听，像钝刀磨在砂纸上。
冯瑶惊恐地往后一退，却撞上了一个人的身体。
她转头，却对上了一双闪避的目光。
"；常薇？"；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曾经的闺蜜。
"；冯瑶，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常薇眼神闪躲，脸上却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下一秒，冯瑶后腰一凉，一根针管狠狠刺入她的肌肤。
"；你——"；她瞪大眼睛，身体瞬间失去力气，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常薇凑近冯瑶耳边，声音轻佻："；知道吗？我就喜欢看你难受的样子……"；
冯瑶眼前开始发花，桥上的路灯突然变成无数个小太阳，林家豪的嘴脸在光影里扭曲变形。
“把这朵带刺玫瑰弄走，我得好好伺候她……”
软的像烂泥一样的冯瑶被黑子扛在肩上，走向河堤上的黑色奥迪。
随着冯瑶身体的晃动，袖筒里的手机无声地滑落到了地上。
几分钟后。
奔驰v260的轮胎在河堤上擦出刺耳的声响，老疤一个急刹，车子还没停稳，三人就同时推门冲了下来。
"；信号显示就在这附近！"；
于子涛盯着手机屏幕，眉头拧成了疙瘩。
河风呼啸，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老疤急得在原地直转圈，粗糙的大手不停地揪着自己那头乱发。
"；都怪我！我他妈要是早点通知你们就好了！"；
他狠狠跺了一脚，沙地上立刻凹下去一个坑。
"；闭嘴，找人要紧。"；
陈小三没空理会老疤的自责，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他声音低沉，大步流星地往桥墩方向走去，黑色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于子涛低着头，像只猎犬一样沿着河岸慢慢搜索。
月色下，沙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但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那座废弃的水泥桥墩。
"；冯瑶手机在这儿！"；于子涛突然大喊，声音在空旷的河堤上格外刺耳。
陈小三和老疤几乎是同时冲了过来。
于子涛手里拿着一个还在滴水的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但机身还算完整。
"；能打开吗？"；陈小三蹲下身，声音里难得透出一丝紧张。
于子涛没说话，用力甩了甩手机上的水珠，从兜里掏出打火机，蓝色的火苗在数据接口处来回炙烤。
老疤在一旁不停地搓着手，眼睛瞪得像铜铃。
"；妈的，快开机啊..."；老疤小声嘀咕着。
屏幕突然亮起，于子涛的手指立刻在屏幕上飞舞。
他点开视频文件，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画面一片漆黑，只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接着，一个女声带着哭腔响起："；我就是死，你也休想得逞！"；
"；冯瑶！"；老疤惊呼出声，被陈小三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视频里传来低沉的笑声："；死？好看的花儿就得慢慢欣赏，我可舍不得你死......"；
"；林家豪，你就是个疯子！"；冯瑶的声音颤抖着。
"；我是疯了，死去活来的那种疯，你喜欢吗？"；
几声刺耳的电流声后，屏幕彻底黑了。
"；操！又是林家豪这个畜生！"；陈小三一拳砸在旁边的水泥柱上，指节瞬间渗出血丝。
于子涛眼神冷得像冰："；去夜魅酒吧！"；
三人冲向河堤上的奔驰。
老疤钻进驾驶座，钥匙一转，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陈小三拉开副驾门，风衣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快！"；
于子涛钻进后座，车门还没关严，奔驰已在寂静的夜色中闪出一道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