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考完，要第四天才能放榜。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跨过一座大山了，白芷和楚云川事先说好，半句话也不问，要开开心心地把俩孩子接回家大快朵颐。
隔天，巧巧早早地就去县衙门口守候，楚云川陪她一块去，等着守城军贴大榜。而林初七只缩在自己屋里，房门紧锁，半步都不出。
白芷还以为他是怕看到榜上无名，叫了几次门，林初七的声音隔着房门透出来有些闷闷的：“姐姐，我不去了，让巧巧帮我看就行。”
“初七，这种重要的时刻，你不亲眼去看看，还不可惜了？”白芷再试图把他叫出来。
“我真的不去了。”
“咳咳。”白芷跺了几次脚，假装要踏步离去，扬声道，“哎哟，太可惜了，亲眼看到自己的名字上榜跟听别人说可不一样啊。”
“巧巧代我看也是一样。”
这个倔驴。
“真的不来啊？我真的走了啊？”白芷捶了捶跺麻的腿，准备去看榜了，早点看榜早点回来告诉初七结果，也省得他焦心。
屋门嘭地打开，林初七穿着一身立整的衣裳，眼神明亮，明显不是萎靡不振的模样，他对白芷笑道：“姐姐，你放心，我不是害怕，今日我还要接着温书，所以只听巧巧说个结果就可以了。”
白芷：“……”
这孩子出乎意料地让人省心。
县衙门口聚集了不少人，白芷到的时候已经放榜了，围观的人相当多，白芷压根找不到巧巧和楚云川。
但是她找到了周慎思，这个挣钱的鬼才正挂着一身金光闪闪的福牌叫喊：“瞧一瞧看一看，文殊菩萨保佑考运亨通的福牌，蔚州济明寺住持亲自开光，保佑诸位秀才一考中举，福牌三十个先到先得！”
霎时她就被围住了。
人群往她那一涌，就把后面正在看榜的巧巧和楚云川亮了出来，林若归也在他们身边。楚云川后脑勺长眼睛了似的，突然回过头，朝白芷招招手。
林若归看着大榜笑意盈盈，看样子是两个孩子都中榜了。白芷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却猛地看见巧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白芷：“……”
罢了，巧巧本来就不如初七读过的书多，落榜也是在意料之内。白芷拍拍巧巧的肩膀，大大咧咧地宽慰道：“没关系，落榜就落榜，你年纪还小呢，那么多人考到四五十岁都中不上秀才。”
林若归和楚云川都捧腹大笑起来，巧巧气得直跺脚：“谁落榜了！我当然是中了！”她往大榜上一指，“你看！”
白萤两个字在最下面，中在最后一名。
“真的中了！”白芷触摸着巧巧的名字，脸上难掩欣喜，“巧巧，厉害啊！”
巧巧眯着眼睛，丝毫不见开心。
白芷心里一沉：“难道是初七落榜了？”
巧巧面色不善地往上一指，白芷看去，林初七三字中在第三名。
白芷：“……那你气什么呢？”
巧巧好像被戳到痛脚似的，闭紧嘴一声不吱了。
“那个约定，”楚云川解释道，“起初是说考不中的要给考中的当下人，昨天不是改成名次低的要给名次高的当下人了么？”
林若归接道：“巧巧正为这事发愁呢。都考上秀才了，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娘！一年下人啊娘！”巧巧哀嚎道，“初七还不知道得怎么奴役我呢！”
楚云川对巧巧道：“要不要云大哥去给你说和说和？”
巧巧眼睛一亮，林若归摇摇头：“阿川，巧巧不小了，君子不应轻言寡信。”
“是这个理。”楚云川颇为遗憾道，“巧巧，还是听娘的吧，一年时间眨眨眼就过去了。”
巧巧又哭丧起脸。
“阿芷，阿川，巧巧，你们回去给初七报个喜，我回衙门批公文了。”
林若归走后，楚云川却并没有动，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白芷问道：“看什么呢？”
楚云川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边，唇语道：蛮人。
蛮人？
白芷扫了一眼，果然看见了两个蛮人，其中一个正围在周慎思身边，用颇流利的大燕话问她福牌是用什么做的，另一个站在大榜旁边的角落里，聚精会神地看榜。
这可太奇怪了，蛮人是不准参加科举的，他们看榜有什么用？长长见识？
巧巧见俩人不动了，视死如归地出声催促道：“走吧走吧，我还得回去当下人呢。”
楚云川回过神来，刚才的严肃神色一扫而空，笑道：“今天可要好好庆祝一番，白萤秀才，想吃什么？”
“……云大哥，你把初七给炖了吧。”
十月份要考乡试，中秀才后林初七没日没夜地温书，一心想着中举。俩孩子的“下人盟约”兑现了，一整个月，林初七都在心安理得地使唤巧巧给他端茶倒水，巧巧为了一雪前耻，咬着牙也准备考乡试。
两个还算聪明但远远够不上神童的半大孩子，这次果然谁也没中举。
没考上功名事小，林初七一蹶不振事大了。乡试放榜后，林初七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任谁叫门也叫不开。巧巧倒是不太失落，本来以她的学识也是考不上的，她心里也有数。她就一直守在门口，呜嗷地叫，一会喊林初七你再不出来我就不认你当主子了，一会喊不就是没中举么那么多人四五十岁都中不了举你可比他们年纪轻多了。
楚云川本来一直在运行内功，凝神听屋里的声音，但巧巧这么一嚎他什么也听不到，于是就叫巧巧嚎一会歇一会。
即便是这样，巧巧的嗓子也都喊劈了。林若归回家后，正看到哑嗓子的巧巧向白芷痛骂林初七就是一头大犟驴。
白芷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把林若归抓过来：“娘，初七都半天没动静了，你再劝劝，实在不行就得撞门了。”
林若归当机立断道：“撞门。”
“啊？”
这边白芷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楚云川就身形一晃闪到门口，使了个寸劲一掌下去，里面的门闩应声而断，啪嚓掉落在地，大门丝毫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