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非凡还要继续调研下去，莫遵义书记显得有些不乐意了。
    但是，他没有出言阻止。而是嘱咐他道：“非凡，你要尽快进入你的工作。就这样吧。”
    莫书记的话不多，这一句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他对刘非凡继续调研下去，似乎不满意。而且，他并不认为调研是刘非凡的本职工作。
    反倒是市长何道，对刘非凡乐之不疲的调研很欣赏。
    他的任命已经下达了。离开香河执政诸州已经成为了事实。现在就等着梁山离任诸州了。
    梁山去燕北省担任省委副秘书长，也得到了燕京的批复。目前正处于办理干部调动手续的关口。
    根据安排，刘非凡将在何道离任后，他接手成为香河代市长。因此，他对各个系统的调研，似乎也显得名正言顺。
    刘非凡空降香河，成为免费医疗试点的负责人。梁山高升燕北省委副秘书长。就连何道，也去了诸州担任一把手。人事的变动，反倒衬托得莫遵义落后了。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莫遵义在这次人事大变动中，他会有新的目标和方向。
    调研引起的非议，以莫遵义书记与刘非凡一次谈话结束。
    在所有人都在猜想，刘非凡下一步会对那个系统展开调研的时候，刘非凡突然带着一群人，造访了香河市社会福利院。
    市福利院院长是直到刘非凡的车进了福利院的院子里之后，才慌忙从办公室跑出来。
    刘非凡在与莫遵义书记谈话时，就已经透露了他下一步的调研方向是社会福利机构。但是，莫遵义书记却没向外界透露出刘非凡的调研对象。
    市社会福利院院长矮矮胖胖，满面红光。因为激动，他的鼻尖上已经沁出来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可能打死都不会想到，新来的副市长刘非凡回突然造访福利院。
    香河市福利院隶属香河市民政局。是一个依靠政府资金为主，社会捐助为辅的社会救助机构。它看起来很低调，以至于常常被社会遗忘。
    福利院主要吸收社会失去劳动能力，却没有任何亲属的人。最主要的还是收住社会孤儿和遗弃儿童。
    来之前，刘非凡已经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了，香河市光是失独家庭就达千户。
    失独家庭中，有年轻的还能在社会上找一份工作维持生计。有将近一半的失独老人，他们已经陷入了对生活的绝望境地。
    市福利院长费时双手紧紧握住刘非凡的手，激动地说道：“刘市长，真没想到您会来我们福利院。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刘非凡微笑着道：“费院长，我首先要代表市委市政府感谢你。也要代表社会群众感谢你在福利院的辛勤工作。没有你们福利院，不知有多少孩子和老人会流落街头啊。”
    费时客气地说道：“刘市长，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既然成为了福利院的当家人，我就要当好这个家啊。”
    刘非凡颔首道：“辛苦你了。”
    费时的眼光在刘非凡身后的人群中搜寻了一圈，没有发现民政局长在，便试探地问了一句，“刘市长，我们的邓局长没陪同您一起来？”
    刘非凡爽快告诉他，“没有。”
    费时便哦了一声，热情说道：“各位领导，先去会议室坐坐吧。我来向各位领导汇报。”
    刘非凡摆摆手道：“先看看吧。”
    费时似乎很紧张，他堵住刘非凡的路坚持道：“刘市长，您一路辛苦，先坐坐，喝杯水，我汇报汇报情况，然后您再视察吧。”
    很显然，他不希望刘非凡这个时候去福利院四处走走。
    刘非凡似乎看出来了费时的意图。他笑笑道：“我不渴，你问大家渴吗？如果大家都不渴，水就不喝了。”
    费时苦笑着道：“刘市长，我觉得我应该把情况先汇报给邓局长，并请邓局长现在过来陪同。”
    “不用了。”刘非凡一边说，一边绕过他，径直往福利院的后院走去。
    福利院前后两栋房子。前面一栋用作办公，院子后面一栋，就是福利院救助的社会人员。
    他们当中有孤儿、遗弃儿童。大多数是身有残疾的人。也有一部分年龄比较大的老人。他们在失去生活来源之后，被当地的社区街道送来福利院赡养。
    前栋与后栋之间，是一块活动的场地，将两栋房子远远地隔开着。四周建有高高的围墙，让里面的人出不去，也让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一切。
    刘非凡一脚踏进后院，鼻子里便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臭味。
    这股臭味飘荡在空气里，令人难忍欲呕。
    院子里看不到一个人，连打扫卫生的人都看不到。
    后面的房间，每一间的房门外，都加装了一扇铁门。
    刘非凡眉头一皱，问紧跟在身边的费时，“怎么装一扇铁门啊？”
    费时连忙解释道：“刘市长，我们这些救助的人当中啊，有些人是不服管理的。我们也是没法啊。”
    刘非凡脸色一沉道：“你们这是把他们当犯人来管？”
    费时紧张道：“没有没有。我们这样做，主要是方便管理。”
    刘非凡试着推了一下门，发现纹丝不动。便对费时说道：“打开吧。”
    费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道：“刘市长，里面没什么看的，就住着一对老人。他们已经没有了活动能力了。平常与外界也没任何接触。我们现在进去，恐怕会打扰老人休息。”
    刘非凡不怒自威道：“打开。”
    费时便无奈地叫管理员把门打开了。
    门一开，一股恶臭便扑面而来，熏得跟在刘非凡身后的一群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屋里黑咕隆咚，根本看不清。
    刘非凡眉头紧皱，命令道：“开灯。”
    灯一开，所有人都震惊了。
    屋里两张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他们头发花白，目光呆滞。床上，屎尿满床，床头边的一个小柜子上，摆放着一个瓷碗。
    碗很干净，就像被舌头舔过了一般。与地上到处扔的衣服和杂物，形成鲜明的对比。
    屋里有窗，却被钉死了。阳光根本照射不进来。
    床上的老人侧着身子看门口的一群人，嘴里发出含混的呜呜声。
    费时解释道：“这位是哑巴。五保户。一年前送来的福利院。现在瘫痪了，动弹不了。我们院里每天都有专人照顾他的。”
    刘非凡哦了一声，不顾屋里飘荡的恶臭，抬腿欲进屋。
    费时赶紧堵住他的路，讪笑着道：“刘市长，您就别进去了。我现在马上安排人来清扫。”
    刘非凡没说话，只是瞪了费时一眼。费时便往一边退了开去。
    他这一眼，就像一把凌厉的刀。
    刘非凡进屋，其他人自然不敢留在屋外。大家忍着恶臭，争先恐后紧随着他进门。
    刘非凡走到床边，弯下腰去，轻轻握住老人的手问道：“老人家，我是副市长刘非凡，您老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