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南武城的人多少都能看到这些绚烂的烟花。
包括身在靖南王府的众人。
“世子爷,那是信号弹!”山影恭敬地对着顾危禀道,“四道城门方向都有信号弹。”
众宾客的心中不由升腾起一种不安的情绪。
这些看着像烟花的信号弹与方才郑嬷嬷发射的信号弹一模一样,岂不是代表这些都是前朝余孽发的信号弹?
南武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种沉闷的气氛弥漫在畅音阁内。
姜王妃却是扬唇笑了:“魏大人不是要将本王妃押解入狱吗?”
魏知府一个头变得两个大。
方才姜王妃还各种托词狡辩,和郑嬷嬷撇清关系,还试图阻碍靖南王传唤姜家人,拉着顾勉一起胡搅蛮缠,现在却突然改变了态度,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魏知府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裴锦之和顾危,希望这两位爷能再给点提示。
伴着一阵有力的振翅声,一头矫健的黑鹰展翅飞了进来,停在了顾危那把座椅的扶手上,黑鹰一抖羽翅,点点水珠便挥洒而出。
顾危反应极快,打开折扇挡住了那些水珠。
这一幕令原本沉凝的气氛瞬间一松。
黑鹰将尖喙一张,把叼在嘴里的那截细竹筒放到了裴锦之的手心。
裴锦之娴熟地自信筒中取出一张绢纸扫了一眼,就将那张绢纸给了顾危。
顾危笑了,意态张扬,声音十分的清朗:“魏大人,再等等吧,马上有别的人证。”
“希望王妃到时候还笑得出来。”
看着顾危笃定自信的笑容,魏知府如释重负,觉得自己这个工具人终于可以退场了。
而姜王妃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不由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是,计划有变?
不可能的。
他们的计划完美无缺。
似是看出了姜王妃的心思,顾危似笑非笑地又道:“王妃莫不是以为从腊月起这么多可疑人士假扮成外地商贾、卖艺者,化整为零,就可以瞒天过海,不露一点痕迹吗?”
是这样吗?靖南王闻言一惊,很想问顾危为何不早点告诉自己这件事,可顾及场合,再一次忍不住了,暗道:这个逆子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姜王妃终于抑制不住地变了脸色,但还是疑心顾危是不是在诈自己。
顾危道:“只要仔细观察每天进出城的人数,自然可以发现这城中多了很多不该存在的人。”
“两千人,城内藏了至少两千人。”
姜王妃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一分。
哪怕是顾勉都能看出他母妃的动摇,再也不敢为她说话,可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嘶吼着,试图告诉自己,不可能的,他的母妃怎么可能是前朝余孽……
裴锦之云淡风轻地笑道:“大家都坐下吧,喝口茶。”
“‘人证’很快就来了。”
小刀连忙让一个管事妈妈赶紧上茶,可众人哪有心思喝茶,干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裴锦之、楚蓁与顾危三人气定神闲地喝起茶。
楚蓁招呼裴如绯一起坐下,喝喝茶,吃吃点心,言笑晏晏,很有一种闲云野鹤般的闲适。
而姜王妃早已汗如雨下,度日如年。
当红泥小炉上的第二壶水烧得呼呼响时,阁外终于有了动静,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
雨不知何时停了,几缕阳光破开空中的阴霾,轻柔地洒在白发男子身上,染在他灰色的长袍之上。
深刻完美的五官如远山般迤逦俊美,双目间有神光隐现。
他不紧不慢地朝畅音阁这边走来。
阁内好些人都认出了他,纷纷喊着:“是长信侯楚北深!”
“楚北深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
“这到底是个面目相似之人,还是楚北深?”
“……”
喧喧嚷嚷间,楚北深一行人走到了畅音阁外,大部分人直到此刻才注意到押解在后的姜承业。
姜承业的盔甲上沾满了鲜血,发髻凌乱,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般。
当姜王妃对上长兄晦暗的眼眸时,不由闭了闭眼,心里最后一丝奢望破灭了,浑身的精气神像是被抽走似的。
“爹爹。”另一边,楚时聿也押送作乱的匪首回来了,意气风发地对着楚北深笑了。
他与身后的夜影军将士刚从战场下来,身上还都带着一股子血腥的戾气。
今天他负责带兵镇守东城门。
靖南王的脸色难看至极。
不仅因为姜王妃很有可能勾结了前朝余孽,也是因为城中这么多变动,甚至连裴锦之的兵都到了他眼皮子底下,而他这个靖南王竟然被蒙在了鼓里。
很快,镇守西城门、南城门的将士也回来复命了。
当众人听闻潜入城内的两千乱军都已经被击毙时,皆是如释重负,俱都对着顾危投以赞赏的目光。
关四海此刻再回想他与弟弟差点就沦为姜王妃的走狗,吓得一身冷汗,赶紧对着世子爷表忠心,拱手道:“幸亏世子爷英明,发现了这帮前朝余孽的阴谋,没有酿成大错。”
其他宾客们也都有些明白了。
难怪顾危方才不让他们走,城内到处都潜伏着乱军,一旦离开王府,就有可能沦为靶子,反倒是有顾危与裴锦之坐镇的靖南王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时,楚北深父子、易随风与姜承业迈入阁内。
“幸不辱命。”楚北深随意地对着裴锦之与顾危揖了揖手,“海广霆已经拿下。”
“海广霆?那不是姜副将吗?”关五湖下意识地说道。
“海广霆!竟然是海广霆!”一道激动的男音响彻整座畅音阁。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陆大老爷激动地站了起来,说道:“海广霆是曾经在东海一带为祸的海盗,也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十年前就销声匿迹。”
“十年前?”陆四老爷喃喃道,眸中迸射出精光,对着楚北深道,“姐夫,难道说,十年前在海上截杀你的人就是这海广霆?也是他劫走了那年的漕银?”
阁内一时哗然,谁也没想到十年前楚北深遭逢的那次意外竟然也和姜家、和前朝余孽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