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候后需要进山的人开始清点装备,这支队伍由潘子和谢雨臣带头队,另外加了三个后勤。
听到动静离开帐篷的九惜走去无邪跟前,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他们现在拿到手的信息,真的足够支撑走完这一趟吗?三爷,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等胖子醒来?”
无邪沉默,他私心是不想再等下去的,但理智又告诉他,这么决定确实不算负责。
良久的沉默,二选一这种问题,最觉不甘心的那个定然也就是最终选择了。九惜没继续等待无邪的回答,他的沉默足够说明问题。
“既然这样,我跟他们一起进去吧,我钻过那些山道,也算有点经验。”九惜手指在腰间刀柄上滑动,“我赌这一把,要能回来,以后再干这种上天入地的活儿,你得付款。”
无邪闻言有些惊讶,转过头来盯着九惜看了片刻,“你怎么……你记起来了?”
“想起来一点东西,我想起来我在一艘船上救过你。”九惜答他,似笑非笑。
她有些烦躁,自前几天捅人做实验到现在……或者说,从四姑娘山恢复一点记忆开始,各种油然而生却又被她强行压下的情绪,已然开始变化,杂糅成了一种烦乱难言的感觉。
二十几天时间,那些被记起的记忆逐渐清晰,她记起来一些对应的细节和那些走马灯式碎片里呈现出来的一些东西。
比如拳场,死在她手里的第一个拳手是个女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破开的人倒地时像是笑着的。
九惜记起了那人的眼睛,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夜空一样,黑,而且蕴着一种光,怎么形容才好……大概,是皓月之下的萤火,微弱,却自有它的生命力。但是,那双眼睛主人死了,死在了她手里,成了那些操纵她的人给她扬名的垫脚石。她不知道作为那些人手里赚钱工具的自己在那种地方待了多长时间,但那种阴冷、疯狂却逐渐清晰。
回想起来的这些东西,让九惜恍然觉得,自己和无邪,本就该两条平行线上的人才对。
“你记起来西沙的事情了?”无邪开口,有些惊喜。
“一点,就记得你欠了我的救命之恩。”九惜咧嘴一笑,“走了,你自己当心。皮包那双耳朵溜得很,你跟人密谋的时候注意点。”
“你们进去之后一切小心,有危险就赶紧退出来。”
“知道了。”九惜回了一声,而后拎了老早准备好的背包走去潘子几人那边,“花爷,听三爷讲过故事了吗?”
谢雨臣闻声略微怔了一下,看一眼她的背包,“都装了什么?这次是搬家还是搬粮仓。”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你留下保护三爷吗?”潘子对九惜这种临时变卦要加入的行为颇感不满。
九惜撇嘴,道:“秀秀在呢。再说了,胖子他总会睡醒的。我在这山里兜过风,兴许能帮帮你们。”
她说完又看向三个小后勤,问潘子,“他们仨儿,撤一个给三爷留着做接应?”
半个小时后,一行五人顺着林子里的缝隙进了山。
“这座山里的缝隙很多,有的地方会设一些隐秘的机关封石,我上次就是被那种封石给困住了,幸好运气还行,最后跟小三爷他们找到了出路。”跟着领头的谢雨臣在山体缝隙当中穿行,九惜一边走一边跟这一票人说上次的经历。不过,她却也不能全说,只能给人打个预防针,毕竟,这里的东西她自己也没搞清楚。
“三爷应该给你们说过,这山里养着一众叫密洛陀的东西。它们在岩石当中移动的速度比较慢,但脱离岩石之后会变得很快,攻击性很强,目前我知道的最好的解决方式是直接砸碎。”
“姐,你和小三爷他们上次是怎么进来的啊?困了多久?是怎么出去的?”
开口的男生大概二十三四,外号断幺,看着挺稳重一人。
“湖底下,玩儿潜水的时候进来的,也就是那次发现了张家楼的痕迹。困了个七八天吧,那些密洛陀打洞挖着我们,我们顺着打的洞爬出去的。”九惜说完又道:“这路虽然是胖子走过的,但我们还是得小心。”
“知道了姐,花爷嘱咐过。”
“这边走。”谢雨臣对着纸上描下来的图选了个岔口。
他们这一走拐拐绕绕走了四个多小时,遇到的缝隙和通道逐渐从还算正常的山岩变成了透着绿蒙蒙光线的玉石质地,手电光照上去也渐渐能看到一些或大或小的影子了。
断幺两人看的稀奇,“那些就是密洛陀?”
“没错。”听着声儿的谢雨臣开口,“它们会向温度高的地方聚集,不过以它们这种蜗牛爬的进程,我们走个来回也不一定能和它们碰上。”
谢雨臣这话倒是没多大问题,当初,胖子和小哥足足在那处山洞里待了十多天,这才等到那些家伙出来。
不过,它们埋在岩层里的深浅好像是不一样的,那次怎么几分钟的功夫直接全给出来了?是倒火炭的时候刺激到剩下的密洛陀了?
五人循图前进,一路上都没怎么停留整体而言还算安稳。一路走下去,直到进了一处空间还算可以的岩洞,走在队伍末尾的九惜翻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进山将近十二个小时了,全程没有休息过。
“花爷,快十二个小时了。”
领头的谢雨臣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随后打着手电看着岩洞四周的岩层,确认没有距离过近的密洛陀,便道:“原地休整,一个小时之后出发。”
他这声一出,九惜立马卸了背包,找地儿解决私人问题,然后回来睡觉。
谢雨臣和潘子在说话,最后决定派个人出去给无邪报个平安。
靠在岩壁上闭眼打盹的九惜忽地听到了一声沉闷的轰鸣声,声音不大,带着些嗡鸣的回音,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这突然响起的轰鸣声虽然奇怪,不过九惜并没放在心上,但很快,又一道轰鸣响起,爆炸声,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百米。
意识到这一点的九惜立马贴耳去岩壁上,那爆炸声停了没一会儿又响了起来,接连十几声,这回潘子也变了脸色。
贴耳去岩壁上,隐约能听到岩石崩裂坍落的声音。这山里到处都是各种裂缝和被蚀穿的孔道,看似结实,实际却称得上脆弱,刚刚那一通,十几发炮弹,估计能轰平半座山了,谁也说不好这山的各种裂隙里边究竟被震成了什么样子。所幸,这处岩洞还算结实,没直接把他们都给埋了。
“先看看地图标示的通道有没有封死。”谢雨臣拍掉落到身上的碎石灰土,“断幺,你们去看看后边的情况。”
断幺应声,带着另外一个钻进了过来时的那条裂缝。
九惜站起来,“我去看前面。”
七八分钟后,九惜看着眼前一整块的岩石,知道这是碰着上次来时遇到的情况了。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竟莫名松了一下,有一种这才对劲儿了的踏实感。
是谓,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回去的途中听到了几声爆炸,声音很近,应该是潘子他们弄的,炸的她这边裂缝里簌簌往下掉石头。不过从显现出来的威力来看,潘子他们应该重新调整了火药量。
九惜回去那处洞穴的时候断幺两人已经回来了,脸色很不美丽,潘子和谢雨臣的脸色也很是难看,见她回来几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五条口子都堵死了,有几个不是坍塌造成的。”九惜开口,她走到洞穴当中,却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不由惑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边矿石的颜色变深了?”
“确实深了。”谢雨臣翻开手机折腾了一会儿,“我们大概中奖了,大奖。”
潘子手里的手电往九惜正前方的岩壁上照了一下,然后往上照去洞顶,光线变化,显出来一个大的出奇的影子,它几乎占掉了整个的洞顶和半边洞壁。
九惜瞠目,张口结舌。这东西,她走之前分明没有的,短短十几分钟而已。
潘子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我们过来那边也封死了,有的地方塌了有的地方是封石,我们炸了几处,什么都没炸出来。”
“这样啊……”九惜看着岩层当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这边移动的巨大影子,“那就等它出来吧,它出来我们就走路走了。照它这速度,我们不用等太长时间。”
边上摆弄手机的解雨臣笑了一声,“你觉得它出来,我们还能好好活着?灯,我给三爷留点东西。”
九惜调了一下手电,给谢雨臣支在边上,背好包拿了刀在手里,“谁知道呢,兴许人家只是路过。”
“很不错的愿望,我很希望你能美梦成真。”谢雨臣说完,偏过头去看潘子三人,“都准备一下,我们得在它完全出来之前把它解决掉。”
潘子点头,嘱咐拿了雷管在手里的断幺两人,“都小心点。”
“三爷,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我们遇到大麻烦了。”谢雨臣举着手机。
九惜盯着那个愈发靠近的影子,心里有些毛,她觉得自己能透过岩层感受到这家伙的难缠。
可惜了,没烧火,不然还能学学小哥上次的操作,直接凿个缝儿往里头灌火炭,烧不死,总也能给它烧个半残。
“别录了,没时间了。”
“必须有记录,否则我们就白死了。”谢雨臣出声,随即喊人打灯,去录岩层当中的影子。
九惜拿起支在地上的手电,给谢雨臣打灯,“我们给困在这儿了,三爷无论如何会进来,留点儿东西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谢雨臣录了一下那黑影,说了它的奇怪之处,让碰到这种影子的人当心。
“潘爷。”断幺出声。
九惜听到了岩石崩裂的声音。
潘子随即喊道:“岩壳裂了,大家准备!”
按着预先说好的,岩壳一裂,立马对应的地方堆炸药,所有人进边上裂缝躲避。点火的工作由潘子承包,其实就是在那影子出来的刹那往炸药堆上扔火折子。
大量炸药近距离爆炸,灼热的气浪直接卷向所有能冲过去的地方,山岩断裂碎石飞溅,大量腾起的尘雾直接把视线遮了个干净。
九惜被爆炸的气浪冲的呼吸都滞了一瞬,等能呼吸时一吸便是一嘴的浮土,险些呛死!
耳中嗡鸣,脑子里也是一片嗡嗡声,隐约能听到了一连串骇人的吼叫。九惜晃了晃脑袋爬起来,止不住咳嗽,她看到尘雾里闪过几道手电光,浮尘打着风旋冲向她脑袋。那风旋速度极快,九惜只来得及曲肘护住脑袋。
剧烈的疼痛炸开,九惜闷哼一声砸到身后岩壁上。这一下的力道极重,她落到地上好一会儿没爬起来,感觉五脏都要震错位了!
不过这么一摔,她倒是听不见那种刺耳的嗡鸣声了。把掉在一边的短刀摸在手里,九惜就听到了一声惨叫,紧跟着是一声闷哼,还有混着潘子骂娘声的碎石滚动掉落的声音。
九惜把手电卡在身边的碎石缝隙里,让手电光照向密洛陀所在的地方,她自己握着刀摸上去。
空气里除了土腥味更多的是一种刺鼻的化学试剂味,这味道倒是跟之前那些小号密洛陀没什么两样。
飘飞的浮尘当中,能看到几个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最大的一个属于密洛陀,相比于在岩层中那会儿,它变矮不少,应该是那些炸药的作用,不过,现在看来这家伙的难缠程度有些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