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2章 妖书案 11
作者:光头李三   大明:当了三年圣孙,称帝六十载最新章节     
    万历四十三年年末,北京城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
    紫禁城里张灯结彩,乾清宫前挂起了巨大的宫灯,上面绘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各宫各殿都贴上了春联、门神,连宫墙上的积雪都被扫得干干净净,露出朱红的底色。
    除夕天子赐下宴席,其乐融融,迎接大明朝万历四十四年的到来。
    正月初一,文武百官到午门外,朝着天子跪贺新春,各地的藩王,海外的藩王贺表,贡礼也纷纷进入北京城。
    内地的藩王是无需给天子上贡礼的,但海外的藩王都是儿子,除了贺表之外,还需找些好东西给老爹进贡,当然这纯纯都是孝心。
    通常情况下,天子在面对贡礼之时,很少会赏赐藩王,但也有特殊的,比如南洋康王就得到过两次,天子赏赐,倭地齐王也得到了赏赐。
    正月初五,祭太庙。
    一切都有条不紊,喜庆祥和。
    朱翊钧的心情也不错。
    腊月里他看了户部的奏报,去年国库岁入又创新高,倭地六省已经基本安定,吕宋的金矿也开始出产。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的前一天。
    乾清宫暖阁里,朱翊钧正在看几份来自江南的奏章。
    大多是地方官恭贺新岁的例行公文,夹杂着一些关于春耕、漕运的琐事。
    他看得有些乏了,正想唤田义进来换茶,目光忽然落在一份奏章的末尾。
    那是苏州知府陈文烛的奏章,前面都是套话,最后却加了一段:
    “……近来市井间偶有流言,谓去岁‘妖书案’实乃天家父子相疑之兆,甚或有传‘玄宗旧事将现于本朝’者。臣已严令查禁,然流言如风,难禁绝。臣惶恐,特此密奏。”
    朱翊钧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放下奏章,又拿起另一份浙江巡抚张鹤鸣的。
    这份更直接:“臣闻杭、嘉、湖等地,有好事者妄议天家,谓‘妖书案’后,东宫与陛下嫌隙已生。更有甚者,编造俚语小调,暗喻天家父子失和。臣已捕拿数人,然此等谣言如野草,春风吹又生。伏乞圣鉴。”
    第三份、第四份……
    来自南京、松江、扬州等地的奏章,都提到了类似的情况。
    忽然,他想到了前几日,沈维给自己誊交的那份锦衣卫碟文,那里面也写了一段这样的事情。
    当一个人禀告的时候,天子并在在意,可等着这些地方官员都把这事当做事情来看了,朱翊钧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朱翊钧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妖书案已经了结。可没想到,这案子在民间,竟发酵出了另一种形态。
    不是对书的内容的讨论,也不是对处置结果的争议。
    而是……对天家父子关系的猜测。
    “玄宗旧事将现于本朝”?
    朱翊钧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敲着,那节奏比平时快了些。
    他忽然想起,去年妖书案刚出时,太子来乾清宫禀报,曾说那书“影射朝政,挑拨天家父子关系”。
    当时他只当那是太子的说辞,是为了强调书的危害性。
    现在想来……或许那书生写书时,还真存了这份心思?
    不,不对。
    朱翊钧摇了摇头。一个落第书生,写书是为了赚钱泄愤,就算想挑拨,也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那这谣言,是从哪里来的?
    正月十八,元宵节刚过,一份密报送到了乾清宫。
    送密报的是都察院巡查御史李三才,他刚刚结束对江南三省的巡查,回京复命。
    乾清宫中,李三才跪在御前,双手呈上密折。
    “陛下,臣在江南巡查期间,发现一事,事关重大,不敢不报。”
    朱翊钧接过密折,展开细看。
    越看,脸色越凝重。
    李三才的密报,比地方官的奏章详细得多。
    他详细记录了在苏州、杭州、南京等地听到的各种流言:有说“妖书案其实是太子自导自演,想试探陛下态度”的,有说“太子已失圣心,东宫之位岌岌可危”的;
    最离谱的是,南京秦淮河畔的一家茶馆里,甚至有说书先生编了一段“新玄宗遗事”,把当今天子比作唐玄宗,把太子比作太子李亨,把齐王比作永王李璘……说得有鼻子有眼,引得满堂喝彩。
    “臣当时便令衙役拿人。”李三才在密报中写道,“但到了家中,才发现,那说书先生已经上吊自尽,线索遂断。臣细查之下,发现此等流言并非偶发,而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朱翊钧放下密折,看向李三才:“你可查出来,是谁在推波助澜?”
    李三才叩首:“臣无能,尚未查明。但据臣观察,此等流言传播之快、范围之广,绝非寻常百姓闲聊所能及。背后……恐有势力操纵。”
    “什么势力?”
    “这……”李三才犹豫了一下,“臣不敢妄言。但流言多起于士子聚集之地,如书院、茶馆、青楼等处。且内容精妙,暗合史实,非寻常百姓所能编造。”
    朱翊钧沉默了。
    他想起田义那日说的话:“若论与京中联系最密切的,当数齐王……这些年与江南商贾往来频繁,书信不绝……”
    难道真是齐王?
    可齐王远在倭地,若要操纵江南舆论,需要何等庞大的网络?
    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而且……目的何在?
    他想着继承皇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仅仅是为了挑拨天家父子关系?
    “朕知道了。”朱翊钧缓缓开口,“你下去吧。此事……不要声张。”
    “臣遵旨。”
    李三才退下后,朱翊钧独自坐在暖阁里,久久不语。
    窗外,正月里的阳光很好,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可朱翊钧的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
    他忽然意识到,妖书案……或许真的没有结束。
    或者说,妖书案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药引。真正的“药”,现在才开始发作。
    而这副药,是要毒害天家的父子之情,是要动摇大明的国本。
    “田义。”他唤道。
    田义应声而入。
    “传朕旨意,”朱翊钧缓缓道,“召锦衣卫指挥使沈卫,即刻进宫。”
    “是。”
    田义退下后,朱翊钧悠悠然的叹了口气,正月里的紫禁城,依然喜庆祥和。
    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暗处开始滋长。
    就像冬雪下的野草,表面上一切平静,底下却已经盘根错节,蓄势待发。
    而他,必须在这野草破土而出之前,将它连根拔起。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朱翊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玄宗旧事……”
    “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玩这套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