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3章 妖书案 12
作者:光头李三   大明:当了三年圣孙,称帝六十载最新章节     
    还是物理学家那句话。
    上秤不上秤理论。
    在刚开始的时候,朱翊钧不想理会,就是不愿意把他放在秤上,可太子想着严办了这个渔阳散人,就相当于搬过来秤了,而一部分有野心的人,也顺势把这件事情放到了秤上。
    锦衣卫指挥使沈卫匆匆踏进乾清宫暖阁时,额上已是一层细汗。
    他从北镇抚司一路疾行而来,飞鱼服的下摆溅上了雪水泥点也顾不得整理。
    “臣沈卫,叩见陛下。”
    朱翊钧坐在御案后,没有让他起身,只是将李三才那份密折往前推了推。
    “先看看这个。”
    沈卫双手接过,就着跪姿低头细看。暖阁里烛火通明,将密折上的字照得清晰。
    他越看脸色越白,待看到“说书先生上吊自尽”那段时,手已微微发颤。
    “陛下……”他抬起头,声音有些干涩:“此事……臣正月十五前已有所闻,当时便已派人南下查探……”
    “涉及天家,涉及太子,涉及国本传承,这是天底下最大的事!你派去的人,查到了什么?”
    沈卫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禀报道:“臣在正月初十接到南京千户所密报,说市井间有流言诋毁太子。臣当即派了北镇抚司理刑百户赵康南下,此人办案老练,心思缜密……”
    “说重点,别东拉西扯了。”朱翊钧打断他。
    “是。”沈卫忙道:“赵康正月十二抵达南京,三日内查访了秦淮河沿岸十七家茶馆、八处书院、五家青楼。据他密报,流言最早出现于腊月二十八,在夫子庙旁一家叫‘听雨轩’的茶馆。当时有个说书先生,姓孙,说了段新编的‘玄宗遗事续篇’……”
    “内容……内容大致是说,玄宗晚年昏聩,太子李亨趁机揽权,架空父皇,最后逼宫夺位。说书时,那孙先生还特意加了一句‘古往今来,天家父子,莫不如此’。”
    朱翊钧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接着说。”
    “当时听客中就有议论,说这故事像在影射当今天家。但当时快过年了,也没人深究。谁知过了年,这故事就越传越广,还添了许多细节……”
    “什么细节?”
    “比如……说太子殿下这些年监国,早已将六部要职换成了自己人,说陛下年事已高,许多政事已不过问,全由太子决断,还说……说太子对几位兄弟早有猜忌,尤其是海外就藩的齐王……”
    “砰!”
    朱翊钧一拳砸在御案上,这次是真动了怒。
    田义在门口垂手而立,连呼吸都放轻了。
    良久,朱翊钧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那说书先生呢?”
    “已经被赵康抓住了,在南京。此人原是南京国子监的廪生,科举不第,才在茶馆说书为生。平日里好议论朝政,但从未有过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更蹊跷的是,这个人被抓后,流言内容还在不断‘完善’。最初只是影射,后来竟有鼻子有眼地说,那本玄宗遗事根本不是落魄书生所写,而是朝中某位看不下去的老臣写的……”
    朱翊钧的瞳孔微微一缩:“哪位老臣?”
    “流言没说具体名姓,只说是‘德高望重、历经三朝’的老臣。当然,臣也调查了许多,这都是传言,越离奇传的便越发快,况且……”
    他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
    “况且这流言编得巧妙。“它不说太子不好,只说太子‘权力太大’,不说陛下不对,只说陛下‘年事已高’。表面上是为陛下抱不平,实则是把太子架在火上烤。”
    “沈卫。”
    “臣在。”
    “这件事,已不是寻常流言。它涉及国本传承,涉及天家父子,涉及我大明朝最根本的根基。”说话间,朱翊钧走到沈卫面前,俯视着这个跪在地上的锦衣卫指挥使。
    “你亲自去一趟江南。不管查到谁,不管涉及哪家哪户,哪府哪衙——一律严办。”
    “此事机密,不得声张。你以巡查锦衣卫各所为名南下,暗中查访。朕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朕要看到结果。”
    “是!”
    沈卫退下后,朱翊钧独自站在窗前,久久不动。
    四十三年的皇帝,他见过太多风雨,太多阴谋。
    可这一次,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寒意。
    因为这阴谋,对准的不是他,而是太子。
    对准的是大明朝的未来。
    “玄宗旧事……”
    “果真是妖书。”
    ………………
    正月十九。
    太子朱常澍在东宫书房里,刚看完詹事府送来的几份奏章摘要。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将书案上的文房四宝镀上一层暖色。
    年节里的东宫很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宫人打扫庭院的窸窣声。
    赵进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封密函。
    “殿下,南京来的。”
    朱常澍接过密函,拆开火漆。
    他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地方动态,可越看,脸色越白。
    信上详细记录了这半个月来南京城里的流言。
    从说书先生的新编故事,到茶馆里的窃窃私语,再到书院士子的“忧国忧民”之论……一字一句,触目惊心。
    “太子揽权,架空陛下……”
    “东宫安插亲信,六部过半已换……”
    “私下联络边将,辽东李如松、朝鲜戚金皆收密信……”
    朱常澍的手开始发抖。
    信纸飘落在地,他浑然不觉。
    “殿下?”赵进忠小心翼翼地问。
    朱常澍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脸色白得像纸。
    他忽然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坐在马车里,盘算着如何借妖书案构陷二哥齐王时的情景。
    “我还没动手,就有人来恶心我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赵进忠没听清:“殿下说什么?”
    朱常澍猛地站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的心跳得很快,像要跳出胸腔。
    这些流言,太毒了。
    毒就毒在,每一句都似是而非,每一句都踩在要害上。
    他这些年确实在监国,也确实安排了一些人。
    但那是父皇允许的,是储君该做的事。
    可到了流言里,就成了“揽权架空”。
    他和李如松、戚金确实有些许联系,是代父皇传达旨意。
    可到了流言里,就成了“私交边将”。
    最可怕的是那句“玄宗旧事将现于本朝”。
    这是要把他比作逼宫的太子李亨,把父皇比作晚年的唐玄宗!
    “赵进忠。”他忽然停下脚步。
    “奴婢在。”
    “更衣。”朱常澍的声音有些发颤,“孤要去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