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你来,从来不是打扰
作者:许诺宝宝   都重生了,当个海王怎么了最新章节     
    晚上十点四十七分。
    许昊关掉指挥中心最后一组主屏幕,蓝色数据流如潮水般退去,没入黑暗。
    骤然降临的寂静像一层透明的膜,包裹住这个运转了将近十八小时的超载中枢。
    耳鸣声细微地持续着,那是肾上腺素缓慢退潮时,身体发出的警报。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海中自动回放着明天的关键节点:
    上午九点与苏姿丰的芯片制程攻关会议;
    十点半听取沃尔沃欧洲销量滑坡的补救方案;
    下午……记忆像失灵的磁头,在某处卡顿了一下。
    然后,一个安静的侧影浮了上来。
    下午阳光下,坐在接待区沙发里,等了三个小时的王鸥。
    他甚至没能好好跟她说上五分钟话。
    一种罕见的、近乎失误的情绪,在他精密如钟表的心绪里轻轻磕碰了一下。
    他想起她最后离开时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和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我先走了”。
    那不是一个艺人对他这位集团老板的客套,那是一个女人,对某个特定男人的、带着克制与失落的小心翼翼。
    “高杰。”
    他按通内部线路,声音因疲惫而沙哑,
    “备车。去王鸥公寓。”
    司机高杰没有多问一个字。
    黑色的迈巴赫无声地滑入深夜的京都。
    许昊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流光溢彩却又急速倒退的城市。
    去看一个人,仅仅因为想起她等了很久,而他感到歉意。
    王鸥从集团出来自己去吃了饭,又去看了《流浪地球》。
    她回来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裹着,身上是柔软的米白色针织长袍。
    拍完《风声》后,她推掉了所有应酬,只想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彻底放空,消化掉角色残留的冰冷,也消化掉白天在昊天大厦那场漫长等待所带来的、复杂难言的心绪。
    《风声》里那些尔虞我诈、生死一线的片段还在脑子里闪回,而白天许昊在指挥中心里那种掌控着另一个更庞大、更真实的“战场”的模样,又叠加其上。
    她觉得有些恍惚,分不清哪个世界更消耗心神。
    或许都消耗,只是方式不同。
    她正对着梳妆镜,无意识地用手指梳理着发梢。
    “叮咚——”
    门铃在寂静中响起,清晰得不带一丝杂音。
    王鸥动作一顿,有些疑惑。
    这个时间,几乎不会有人来访。
    她透过猫眼看去,走廊的光线下,站着一个她绝未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许昊。
    他脱去了白天的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衬衫,领口松开了第一颗扣子,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
    脸上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但眼神在走廊顶灯的映照下,显得比下午在办公室时柔和了许多。
    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手里似乎什么都没拿,只是等待着。
    王鸥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手忙脚乱的用手指胡乱梳了两下微湿的头发,然后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锁。
    门开了。
    带着夜晚凉意的空气与公寓内温暖馨香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门槛,却仿佛隔着一个下午的漫长等待和此刻汹涌而至的无言情绪。
    “你……你怎么来了?”
    王鸥的声音有点发紧,带着刚出浴后特有的微哑,听起来不像疑问,更像一句轻柔的叹息。
    许昊看着她。
    眼前的王鸥,与下午那个在办公室等待时衣着精致、神情略带幽怨的女人截然不同。
    卸去了所有妆容和防备,湿发,素颜,家居服,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软的洁净感里,眼睛因为惊讶而显得格外清亮。
    这种毫不设防的真实,让他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某个角落悄然松弛下来。
    “下午让你等了太久。”
    他的声音也有些低哑,是长时间说话和决策后的痕迹,但语气很平和,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事情告一段落,想起来,就过来了。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当然没有!”
    王鸥连忙侧身让开,
    “快进来,外面凉。”
    许昊迈步走进公寓。
    公寓不大,但布置得极为雅致温馨,暖色调的灯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她常用的那种花果香调的沐浴露香气。
    沙发上随意丢着一本翻开的电影杂志和一条薄毯,电视柜上摆着几张《风声》剧组的合影。
    这里充满了“王鸥”生活的痕迹,是一个与他所处的、充满数据流和金属冷光的指挥中心完全相反的、富有体温的空间。
    王鸥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跳依然很快。
    她看着许昊略显疲惫地在她的小沙发上坐下。
    “要喝点什么吗?水,或者……我这里有茶。”
    她问,声音恢复了平静。
    “水就好,谢谢。”
    许昊说。
    王鸥去厨房倒水,手指微微发颤。
    她端着一杯温水回来,放在许昊面前的茶几上。
    自己则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双腿并拢蜷起,像个等待老师说话的学生。
    许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似乎驱散了些许疲惫。
    他放下杯子,目光落在她还有些潮湿的发梢。
    “头发没吹干,容易头疼。”
    他说,语气是自然的关心,没有居高临下的命令感。
    “啊,正要吹。”
    王鸥下意识摸了摸头发。
    短暂的沉默。
    但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一种默契的缓冲,让高速运转的时间流速在这里骤然放缓。
    “《风声》拍得很辛苦吧?”
    许昊主动打破了沉默,话题回到了她身上。
    “嗯,心理压力比较大,要一直绷着一根弦。”
    王鸥点点头,提起工作,她放松了些,
    “不过很过瘾,学到了很多东西。李宁玉这个角色……很难忘。”
    许昊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偶尔点点头。
    在这个完全属于她的、与他的商业帝国毫无关联的空间里,他罕见地只是一个倾听者。
    王鸥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她看着许昊安静聆听的侧脸,看着他眼底无法掩饰的倦色,下午在办公室感受到的那种庞大的、近乎令人窒息的压力感,又一次漫上心头,但这次混合了更强烈的、难以言喻的心疼。
    “你……”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今天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su7的订单,还有……”
    “暂时告一段落。”
    许昊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闭上眼揉了揉鼻梁,
    “但明天太阳升起,新的问题又会堆满桌子。这就是现在的状态。”
    他睁开眼,看向她,眼神深邃:
    “所以下午,不是故意晾着你。是每一分钟,都被预支到了几个月之后。”
    “我知道。”
    王鸥轻声说,声音温柔而坚定,
    “下午在等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听着里面的声音……我好像第一次真正‘看见’你在做的事情。那不是‘忙’,那是……在推动一个世界运转。”
    她用了“推动一个世界”这个词,让许昊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浮现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笑意。
    “没那么伟大。只是坐在火山口上,想办法不让它喷发,或者,至少让喷发指向该去的方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变得专注而认真,
    “但我来找你,不是想谈这些。是想告诉你,下午让你空等,是我不对。你的时间同样宝贵,我不该因为它看起来‘不那么火烧眉毛’就理所当然地让它被占用。”
    这句道歉,如此直接而郑重,完全出乎王鸥的意料。
    她以为他深夜前来,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的慰藉,或是上司对下属的例行关怀。
    但他却为了一次等待,正式道歉。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眼眶和鼻腔。
    下午那一点点委屈和幽怨,此刻被冲刷得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涨涨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动和酸楚。
    “你别这么说……”
    她声音哽了一下,迅速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瞬间泛红的眼眶,
    “是我没预约就突然跑去……打扰你工作了。”
    “你来,从来不是打扰。”
    许昊的声音很稳,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她心湖,激起千层浪。
    王鸥抬起头,眼眶微红地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接,公寓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以及她自己如鼓的心跳。
    许昊忽然站起身。
    王鸥的心跟着一提。
    他却只是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伸出手,拿起了她搭在沙发扶手上那条干燥的毛巾。
    “转过去。”
    他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王鸥愣住,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微微侧身。
    下一秒,温热干燥的毛巾,带着他身上淡淡的、冷冽又沉稳的气息,轻柔地包裹住了她潮湿的发尾。
    许昊的动作有些生疏,但极其耐心,用毛巾一点点吸吮着她发丝上的水分。
    王鸥整个人僵住了,背脊挺得笔直,一动不敢动。
    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头皮和发梢传来的、那轻柔擦拭的触感上。
    他的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她的颈侧皮肤,带来一阵微弱的、却直击心脏的颤栗。
    这不是调情,也不是狎昵。
    这是一个疲惫不堪的男人,在用他所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最笨拙的方式,表达他的歉意和关心。
    泪水终于毫无征兆地冲出了王鸥的眼眶,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悄无声息地砸在她家居服的衣襟上。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抽泣的声音。
    她等了一个下午,没有等到答案。
    却在深夜,等来了一个比任何言语答案都更清晰、更沉重的回应。
    他温柔的亲手为她擦干头发。
    这个认知,比“世界首富”、“商业帝国主宰”这些头衔,更让她真切地触摸到了“许昊”这个人。
    那个藏在无数光环和责任之下,会疲惫,会记得,会为一次等待感到抱歉,会用如此沉默方式弥补的、真实的人。
    毛巾的擦拭停了下来。
    许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和沉默,将毛巾拿开,看到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问“为什么哭”,也没有安慰。
    只是将毛巾放在一边,然后,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了她脸颊上的一滴泪珠。
    他的指尖温热,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