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昊的指腹擦过她脸颊时，王鸥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像一只寻求温暖与确认的猫咪，将滚烫的脸颊轻轻贴上了他的掌心，依恋地蹭了蹭。
    这个细微的、几乎出自本能的动作，让两人之间那层脆弱的空气幕布，“嘶啦”一声，被彻底扯破。
    许昊擦拭的动作顿住了。
    掌心传来她脸颊细腻微湿的触感，和那依偎的、全然信任的温度。
    他低垂的眼睫下，深邃的眸光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
    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对下属或合作者的审视，也不再是礼节性的歉意，某种被高强度工作和庞大责任长期禁锢着的、属于“许昊”这个“人”而非“符号”的东西，悄然苏醒了片刻。
    下一瞬，没有言语，没有预兆。
    他手臂收拢，以一种不容抗拒却绝不粗暴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带入了怀中。
    “嗡——”
    王鸥的脑海里仿佛有根弦被猛地拨响，继而一片空白。
    所有感官在瞬间离她而去，又仿佛在瞬间被放大到了极致。
    世界浓缩成了这个拥抱的方寸之间。
    烫。
    这是她第一个清晰感知到的。
    不是室温，不是未干的发梢，而是从身体内部、从四肢百骸、从每一个毛细血管里轰然燃烧起来的温度。
    这股热浪瞬间席卷了她，让她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泛起细小的颗粒，耳根、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鼓噪。
    坚实。
    他的胸膛比她想象的更宽阔，更坚硬。
    她的侧脸贴在上面，能隐约感觉到布料下匀称肌肉的轮廓，以及……那透过层层阻隔传来的、与她同样失序、却竭力维持沉稳的心跳。
    砰，砰，砰。
    每一下，都像是直接敲击在她的灵魂上。
    气息。
    属于他的气息，一种混合了极淡的、清冽的雪松尾调须后水，高级织物洗涤后的干净味道，以及更底层的、属于他本人的、难以言喻的沉稳冷冽感，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
    这气息强势地侵占了她的呼吸，取代了公寓里原本温馨的花果香，仿佛为她打上了独属的烙印。
    她从未在任何人身上闻到过如此复杂又如此让她心悸的味道。
    王鸥不是没有和别人拥抱过。
    家人的，朋友的，甚至剧组礼节性的。
    那些拥抱或温暖，或安慰，或疏离，界限分明。
    但此刻这个拥抱……完全不同。
    它打破了所有安全距离，逾越了所有既定关系模板。
    它没有询问，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属于上位者的掌控意味，却又奇异地不让她感到被侵犯，反而有一种悬浮许久终于落地的归属感。
    他的手臂环在她背后，手掌轻轻落在她的肩胛骨下方，热度透过单薄的家居服灼烤着她的皮肤。
    那力度恰到好处，既让她无法轻易挣脱，又不会让她感到窒息。
    她僵直的身体，在这个怀抱里，一点点软化下来。
    最初的震惊和羞赧过后，一种更深刻的情愫如同深海的暖流，缓慢而坚定地漫溢上来。
    是委屈被安抚后的酸软，是漫长等待得到回应的释然，是某种悬而未决的情感终于找到锚点的踏实，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崇拜、心疼与纯粹吸引力的悸动。
    她能感觉到许昊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拂过她尚带湿意的发丝。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抱着她。
    这个沉默的拥抱，比千言万语都更有力量。
    它像是在说：
    我看到了你的等待，我感受到了你的情绪，我在这里。
    时间在这个拥抱里失去了意义。
    可能只有几十秒，也可能长达几个世纪。
    王鸥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片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慌意乱又无比安心的温度与气息里。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细微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因为这过于亲密的接触本身。
    直到许昊的手臂微微松动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放开。
    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沙哑，像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被轻轻拨动：
    “头发……还是湿的。”
    这句话将他拉回了些许现实，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近乎宠溺的责备。
    王鸥埋在他胸前的脸更烫了，她含糊地“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手臂却下意识地、试探性地，环上了他精瘦的腰身。
    这是一个回应，一个默许，一个将主动权交还些许的依赖姿态。
    许昊的身体似乎因为她这个动作而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即，那落在她背后的手，安抚性地、更紧地拥了她一下。
    这个细微的互动，比刚才单纯的拥抱，更加亲密，更加……“双向”。
    又过了片刻，许昊终于缓缓松开了手臂。
    怀抱撤离的瞬间，王鸥感到一阵微凉的空气侵袭，竟生出几分不舍的恍惚。
    他后退半步，目光落在她脸上。
    此刻的王鸥，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脸颊绯红未退，嘴唇被自己无意识地咬得嫣红，湿发凌乱地贴在颈侧，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眼神有些迷离，又有些怯生生的勇敢。
    这副模样，与屏幕上、镜头前任何光鲜亮丽的形象都截然不同，是一种被彻底打回原形、毫无伪饰的、惊人的生动与脆弱。
    许昊的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眸色深暗如夜。
    他抬手，这次不是擦泪，而是用指节，极其轻柔地，将她脸颊边一缕湿发别到耳后。
    指尖擦过她滚烫的耳廓，激起一阵更细微的战栗。
    “去把头发吹干。”
    他重复了之前的话，但语气已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命令，
    “别感冒。”
    王鸥点点头，走进了洗手间。
    她背靠着门板，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仿佛还在燃烧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腹的触感和掌心的温度。
    然后，她的手指落在自己嘴唇上。
    刚才那个拥抱的每一个细节，他胸膛的坚实，他心跳的震动，他气息的包围，他最后别发丝时指尖的温度……
    如同电影慢镜头，一帧一帧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身体的滚烫仍未完全消退，心跳依然喧嚣。
    她不是没有和别人拥抱过。
    可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不慎跌入一片深不见底、却温暖安全的星海。
    失重，却不再害怕坠落，因为知道有引力存在。那引力，来自一个名为“许昊”的宇宙中心。
    她拿起吹风机，镜子里映出她通红的脸和异常明亮的眼睛。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那个关于“答案”的困扰，彻底消失了。
    答案不再需要言语确认，它已经刻在了她的心跳频率上，烙在了她的皮肤记忆里。
    她打开吹风机，温热的噪音响起，盖过了窗外城市的微鸣，却盖不住心底那片星海，正在缓慢而璀璨地，开始自转。